大運河是羅老最後的牽掛
“長城保護第一人”羅哲文逝世 曾推動中國進入世遺體系
“世界文化遺產”、“申遺”,如今中國民眾對這樣的文保詞匯早已耳熟能詳,而把這樣的詞匯傾力引入中國、讓文化遺產概念為國民所知的老人🧑🏼🔬,卻剛剛離我們遠去👳🏿♀️👩🎓。5月14日23時52分☝🏻,梁思成弟子👩🎤、著名古建專家羅哲文先生因病離世🙇♂️,享年88歲。作為我國文物保護領域泰鬥級人物,從某種意義上說👨🏼💻,老先生幾乎是開創了中國文化遺產保護事業🙍🏽♀️。記者從國家文物局辦公室治喪小組了解到,羅老追悼會定於5月20日9時在八寶山殯儀館舉行。
2007年,羅老給本報記者講解圓明園的一座建築。 (資料圖)晨報記者 殷楠/攝
老宅 十余平方米客廳堆滿書籍報刊
昨天中午,中日友好醫院心臟重症監護CCU病房大門緊閉。數小時之前🧑🏻⚕️,雖經醫院專家的全力搶救,但還是沒有挽留住著名古建專家羅哲文先生仙去的腳步🙈𓀛。
羅老身邊人士告訴記者👨🏼🎓👨✈️,老人於4月30日住進中日友好醫院一層的心臟重症監護病房🏉。其間多次病危,但均轉危為安,生命體征穩定並曾有好轉跡象🫀。可惜他前列腺一直不太好,加之年老體弱引發感染💠,最終不幸去世🦶。
昨天下午3時,記者來到羅老家中,安貞裏一個老小區的板樓二層。進門就看到滿眼的書籍🔊,過道被擠得只剩窄窄一條🌳。在十幾平方米的客廳裏🌘,到處都是書籍和報刊。羅先生老伴兒告訴記者🎤,這都是羅老生前查閱的資料。記者註意到🏋🏻♀️,羅老家中的陳設非常簡單👨🦰,為數不多的家具都被書籍覆蓋著👩🏻🎓🧘♂️。客廳裏唯一的一張圓桌上擺放著老人的遺像。此時家中的電話不斷響起,都是打來慰問的🙍。記者離開時,治喪小組成員開始選擇追悼會要用的照片,羅先生老伴兒默默坐在一旁,照片上的羅老還笑容可掬。
經歷 師從梁思成 英語老師是林徽因
羅哲文1924年出生於四川宜賓的一個農民家庭,1940年👆🏻,16歲的羅哲文考入中國營造學社⛵️。中國營造學社是當時我國唯一從事古建築研究的學術團體,羅哲文是當時眾多考生中唯一一名被錄取者。
剛進入營造學社的羅哲文,起初僅協助整理資料並測繪古建築🪲。一次,他閑來無事在地上畫畫,甚為陶醉的模樣感染了恰好路過的梁思成。羅哲文在建築繪畫方面所表現出來的才華和天賦打動了梁思成🤱🏻,並決定親自傳授其繪圖技藝。這樣,羅哲文成為梁思成的親傳弟子,進入了廣闊的建築藝術殿堂,並逐漸癡迷於古建研究🫄🏽。在此期間,師母林徽因經常利用業余時間幫他補習英文,讓羅哲文查閱英文資料也逐漸得心應手。
豐碑 最早提出長城和大運河“申遺”
從事文物古建研究與保護工作70多年來𓀖,羅哲文無數次親自攀登長城,反復進行實地考察🤳🏻,有過許多獨特的發現和見解,被稱為“長城保護第一人”。
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原院長張廷皓對記者說,羅哲文生前多年為長城奔走,曾每天騎著小毛驢上八達嶺勘察🧑💼,反復斟酌後擬定長城維修規劃圖🙇🏻。1985年,侯仁之、鄭孝燮、陽含熙和羅哲文在全國政協提案,參加了《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的申報工作,使長城成為了被保護的世界文化遺產之一。而目前備受關註的“大運河申遺”🥀,最早也是羅哲文和一些政協委員倡議的⇨。
據張廷皓介紹,羅哲文是中國進入世界文化遺產體系的創始人和推動者🏋🏿♂️。他當年提出中國應該參加世界遺產公約⚈,把中國的文化遺產和文物納入世界遺產保護體系當中➛🏋🏻♂️。這個建議被采納後𓀈,中國很快加入了世界遺產公約,並且在1987年第一批就有6項進入世遺名單。
晚年的羅哲文依然堅持推動文化遺產的保護,為了考察漢長城等古代遺址,年近八旬的羅老穿越了被稱為 “死亡之海”的羅布泊⛱。近幾年他積極推動蜀道的申遺和保護工作☃️。
記者了解到,羅哲文先生一生拍攝了大量文物⛹🏿♀️👩🏻🏫、古建築👩🏽🌾、遺址遺存的照片✊,目前這些照片資料正在整理之中。
晨報記者 王歧豐
■弟子追憶
“他為大運河奔走呼籲20年”
“京杭大運河申遺是羅老最後的牽掛。”昨天,羅哲文的弟子兼助手、《人民日報》記者齊欣向北京晨報記者回憶起羅老時表示,羅老開創並推動了中國文化遺產保護事業,今天的每個人都是其受益者🧻。為紀念羅老對京杭大運河的申遺情結🙎🏼♂️,大運河遺產小道的北京段和杭州段擬以羅哲文的名字命名。

2010年💙,86歲高齡的羅哲文騎公共自行車沿運河杭州段騎行,鼓勵公眾通過大運河遺產小道保護文物。 齊欣 供圖
羅老的弟子兼助手齊欣昨天告訴晨報記者,眾所周知,羅老是上世紀80年代長城成功申遺的功臣,而堪與長城比肩的京杭大運河,其實也完全有資格入選世界文化遺產🦇,最近20年來,羅老一直為此奔走呼籲。“是他開辟和推動了中國文化遺產的申遺和保護,他是開辟了一個時代的人👙👨👨👧👧,我們都是他的追隨者。”齊欣放慢語速,字斟句酌地說。
齊欣回憶說,2006年羅老曾以八旬高齡親赴運河沿線考察,但卻很少有人知道〰️,老人家出發前騎自行車摔成了腦震蕩♍️,卻死活不去醫院:“去了醫院🏌🏼,考察就去不成了!”就這樣,在考察團的11天行程內,老人家沒敢洗一次澡,每次吃飯時都在飯桌下偷偷地挽起褲腿晾傷口✹,以防傷口感染影響行程👩🏻🌾。
在羅老的支持下,“大運河遺產小道”應運而生,這是一條沿著大運河開辟的供步行和騎行的文化遺產小道,用以體會大運河作為“活的文化遺產”的“真實性”和“完整性”🟥。齊欣透露,這條大河小道的起止兩端——北京段和杭州段,將以“羅哲文小道”命名,來紀念羅老未竟的心願。
5月9日剛從這條大河小道上回來,齊欣便趕赴中日友好醫院陪恩師。齊欣說🧙🏿♀️,老人很堅強,直到最後,年近九旬的他頭上仍有黑發👨🏻🎨,臉色也很好。“他總是不遺余力地推動各種社會力量保護文化遺產,不僅僅是靠政府和學者。他不會去謾罵和焦慮,更不會放棄不管,他用平常心做著偉大事,這是我從他那裏學到的最值得懷念的精神🙇🏼♂️。”
羅老曾說過👸,“‘江南憶,最憶是杭州’。我所參與和經歷的許多有歷史意義的工作,都在西子湖畔醞釀、發展並隨之轟轟烈烈地產生巨大價值👷🏼。”曾與羅哲文🧖🏼、鄭孝燮並稱“運河三老”的朱炳仁曾在杭州陪同申遺專家團考察大運河。他回憶說⏬,羅老已經到杭州去了99次🙇🏻♂️🩺,“我們正計劃下半年邀請他再來杭州🚝,為這第100次搞個活動,沒想到……”
晨報首席記者 姜葳
■記者印象
以平常心做坦蕩事
5年前的此時💅🏿,記者有幸到羅老家中采訪有關圓明園散佚文物等內容👩🏽🎓。身材瘦小的羅老從摞得一人多高的書堆中閃身而出👭🏼,對著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記者兼文物外行不厭其煩地講了一下午。
“逼仄”是羅老家給我最為深刻的印象⛴。他家是在安貞橋一帶的老樓,進門是一條細長昏暗的過道,須得側身穿行,因過道一側是頂天的書架。房間內也四處是書,摞得幾乎抵到屋頂👐🏼,讓人擔心抽出一本便會坍塌一片。羅老卻安然其間,不時起身為我取來畫冊、老照片👨🏽🦱🚴♂️。
當時羅老給我看了他1999年去美國波士頓一家很小的博物館時翻拍的照片,那是圓明園的一座兩層重檐閣樓型建築,屋頂是琉璃瓦黃剪邊六角攢尖頂,最為奇特的是臺基為六角星形,臺階置於星角之間。這些讓我懵懵懂懂的專業術語,都是羅老一字一句告訴我的🐧。而那張照片最關鍵的意義在於拍攝日期——照片背面的手寫體英文顯示𓀘,照片拍攝於1860年10月18日😮,正是歷史上記載的火燒圓明園的第一天。
翻著翻著,突然掉出來一張林徽因的老照片🧑🏽🏭🪽。羅老像個上歲數的普通老人一樣,絮絮回憶起自己年輕時跟著梁思成🎛、林徽因時結下的“木石情緣”。采訪結束,羅老堅持將我送至門口👮🏻。現在想來,這位淡泊名利的老者,“以平常心做坦蕩事”,少有語出驚人⛔,卻真的給這片土地留下了太多的厚重。
晨報首席記者 姜葳
轉自《北京晨報》2012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