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早提出研製無人機的科學家;他師從馮·卡門教授,是錢學森的同門;他年至百歲仍在輔導學生從事研究,挑戰了“人類從事科研年齡的極限”。他就是上海交通大學原校長、著名力學家和航空教育家範緒箕教授。
1月
5日
,在上海交通大學為範緒箕教授舉行的百歲生日慶祝會上,範緒箕教授深有感觸地說:“大家說我‘本人就是傳奇’,要說傳奇,就是我一百歲了還活著,我希望還能活下去,黨的十八大提出要實現中國夢,我們要努力,老年人也要努力,希望我和大家一同步入小康這個美好的社會。”
與錢學森同門,拓出航空教育一片天
航空,是縈繞範緒箕百年人生的夢想。這個夢想起源於他在美國的留學生涯,直到他百歲,仍在不懈追求。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他與錢學森一樣,師從傑出航空科學家馮·卡門教授。從那時起,他就與航空結下了不解之緣。1945年,範緒箕在浙江大學籌建航空工程系。當時抗戰剛勝利,學校經費非常短缺,物質條件十分匱乏。範緒箕認為,航空學科是應用性很強的學科,人才培養離不開實驗設備。他作為系主任,一面大力聘請專家及技術員,一面積極籌建實驗設備。浙江大學
3英尺
低速風洞的建造更是不易:無參考樣板,範緒箕就自行設計圖紙,親自把關審核;缺少經費,不能委托工廠建造,他就自己出資千方百計搞材料,發動大家自己動手加工,終於建成這座風洞。浙江大學校長楊衛院士說,沒有範緒箕,就沒有浙江大學的航空工程系,也就沒有浙江大學航空工程學科在全國高校中的重要地位。
1952年,全國院系調整,範緒箕奉命主持中央大學、交通大學和浙江大學三校航空系合並及籌建華東航空學院的工作,擔任校務委員會主任兼教務長。他重視師資力量的培養,重視學科、特別是前沿學科的發展動態,使教學工作很快走上了正軌。1955年,範緒箕被評為一級教授,成為當時我國航空院校中唯一的一級教授。
1956年,範緒箕調任南京航空學院副院長,主抓教學與科研工作。他從中國航空教育的實際出發,在南京航空學院的專業設置、師資培養、重點實驗設備建設等關鍵性問題上,都起到了重要的組織和決策作用。範緒箕在南航工作的20多年間,南京航天航空大學從最初的中專轉製成為大學本科,繼而建設成為全國重點大學。
推動高教改革38名“世行生”反哺教育
1979年,範緒箕調任上海交通大學副校長,第二年任校長。他擔任領導職務的五年,正是上海交通大學啟動高校教育改革的關鍵時期。在他當校長的幾年間,上海交通大學創造了高校改革中的數個第一:第一個走出國門開展對外交流,開啟了“中美高等教育交流的破冰之旅”; 第一個接受海外捐贈建圖書館,開高校引進外資先河; 率先進行學校內部管理改革、建立了一批高新尖端學科……
1983年,範緒箕利用世界銀行貸款,挑選了38位成績優異的交大學子出國留學,並為每位學生選學校、選專業、選導師。這些學生後來被稱為“世行生”。38位“世行生”日後都學有所成,成為各自領域的佼佼者,包括微軟亞洲研究院副院長趙峰、密西根大學倪軍教授、現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機械工程系系主任姚一心等。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範緒箕帶給“世行生”的關愛,在20年後以另一種形式被釋放出來。
1月
5日
,已是公司董事長的黃元庚代表“世行生”,向上海交通大學捐贈了兩百萬元,設立“上海交通大學範緒箕獎勵基金”,以獎勵那些學習優秀的學子。
最早提出研製無人機
科研,對於範緒箕,是伴隨一生的事業,即使百歲,仍未放棄。2012年中國珠海航展上,中國的各種無人機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媒體紛紛聚焦中國無人機的最早提出者範緒箕。
早在1958年,範緒箕就提出了研製無人駕駛飛機的構想。根據錢學森的建議,結合國家導彈研製計劃的需要來研製靶機。靶機是一種用於打靶訓練的專用無人駕駛飛機,上世紀50年代靶機在國外得到迅速發展,而在我國還是空白。在“以任務帶教學和實驗室建設”思想指導下,範緒箕開始著手實驗室建設,他親自抽調人員組織成立研究室,建成了亞跨超風洞、三軸飛行模擬轉臺等關鍵實驗設備,先後研製了“南航一號”拖靶機和“南航二號”超音速靶機,並在此基礎上演變為“長空一號”無人靶機。為了加快研製靶機,錢學森為他們提供了風洞圖紙,還提供一批當時緊缺的鋼板。這項工作的開展,不僅鍛煉提高了教師隊伍,而且推動了南京航空學院科學研究的發展。南京航空學院成立了無人機研究所,相繼研製成功的“長空”系列靶機滿足了國防建設的需要。當中國的各種無人機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並備受各方關註時,範緒箕感慨地說:這是我一生的理想之一,我非常高興地看到理想在變成現實。
上海交通大學副校長林忠欽院士這樣評價範緒箕:科學是他的全部。從1962年起,範緒箕一直致力於熱應力學科的發展,主持建成熱應力模擬試驗設備,完成了國家許多重要熱強度實驗項目,開拓了我國在該學科的研究和應用工作。1979年後,他在上海交通大學組織成立熱應力研究室,致力於熱應力設備研製、熱應力問題的研究。他指導研究生對熱應力耦合理論、焊接相變問題、熱測試方法、復合材料熱應力等方面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工作,取得了一系列成果。他提出的物性測定方法,被美國國家標準化和技術研究院出版的《Thermal Ex-pansion of Solids》(固體熱膨脹)采用。範緒箕領導研究室完成了國內最早的“飛機風擋鳥撞軟體沖擊問題”和“熱結構與熱應力研究”等科研任務,他在航空、教育事業方面的貢獻和在熱應力學科的成就受到國際同行的廣泛關註。1983年8月,在澳大利亞悉尼舉行的第14屆國際沖擊波及激波管會議上,範緒箕應邀作了“中國在激波管方面的研究狀況”的大會報告,他還是該國際會議主席團成員和特邀顧問,先後應邀在澳大利亞國家航空研究院和新南威爾士大學,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明尼蘇達大學、普渡大學,加拿大曼尼托巴大學等院校講學。
1984年,範緒箕卸去校長的行政職務後,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科研和研究生的培養工作中。他說:“職務上我已經退休了,但我的工作則剛剛開始。”
退休28年來,範緒箕每天堅持工作六小時以上,查閱資料、進行實驗、撰寫論文、與學生們討論科研問題、參加活動與青年學子分享自己的科研心得,工作讓他快樂、健康、充實。從1996年起,範緒箕開始研究航天飛機的熱防護系統。他在國內率先開展熱應力理念和實驗應用方面的研究,並在高溫應力、蠕變、焊接相變以及斷裂疲勞、振動、損傷等諸多領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目前我國神舟飛船使用的是燒蝕熱防護,飛船返回地球後返回艙表面看上去像被火燒過一樣,範緒箕夢想將納米等熱防護材料技術應用到神舟飛船上,讓神舟飛船“看起來更美”而且能夠像航天飛機一樣往返起降。他在92歲和96歲高齡還分別完成了兩篇相關論文,直到現在,這依然是他孜孜以求的方向。
百歲仍輔導學生做研究“解甲不歸田”
李衛成和其他9個研究生,天天和這位與錢學森同門的交大老校長在一起。“實驗室在一樓,範校長辦公室在二樓,每天早上八九點他獨自步行上班,下午兩三點才下班。”熟悉範老的人知道,他回家後還自己燒飯做菜,只讓家人和保姆做些清潔活兒,動腦動手動腳或許是長壽秘訣。學生們常去辦公室給他送各種學術報刊,他也常來實驗室向學生問長問短。範緒箕“坐鎮”大樓,仿佛一根精神支柱,李衛成等人從不敢馬虎。在一次測定半導體照明光強的基礎實驗中,李衛成原以為測10次足夠了,但同門告訴他,在範老的這個實驗室,至少連續10次測得穩定數據才行,10個數據相差2%以內才算準。鄭京良是範老最年輕的弟子之一,研究生畢業後在中國航天科技集團上海八院從事科研,如今隔一兩個月就來求教範教授。推開辦公室的門,他每每見到範緒箕埋頭書堆中,在稿紙上推導公式。
“人生如同驢推磨。”範緒箕直言,“我就是這小毛驢,力有所不及,路也不平坦,風風雨雨過來,遇到了改革開放、第三次工業革命等諸多機遇,有機會參與許多工作深感榮幸。”範緒箕幽默地表示要繼續“解甲不歸田”,人生多奉獻。
(胡思華)
轉自《東方教育時報》
2013年
1月
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