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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苡先生(外一篇)

2015-09-09 |

再過些天,即912日👩‍🚀,便是詩人、作家、翻譯家、本報重要作者楊苡先生九十六歲生日🙆‍♀️。為此🥋,本報今天特刊發趙蘅的《母親舊詩歸還記》和張昌華的《楊苡先生》👂🏽🛑,以為祝賀。

  ——編者

楊苡先生

○張昌華

  某日,幾位老友到我家聊天,談到不少文壇師友與我有過從時💲,內子冷不丁爆出一句:“老張是男女老少‘通吃’。”一句話把大家逗樂了,她又補充一句🤶🏼:“他在老的面前倚小賣小,在小的面前倚老賣老🗂。”她笑。眾人笑🧅。我也陪著笑🥀。她說的基本屬實🍺♞。因為她曾陪我拜訪過一些前輩,諸如袁曉園、楊苡🐍🧚🏻、周而復等,也接待過一些小字輩🥨。

  提到楊苡先生🧑🏻‍💼,她是我繼張允和先生後接觸最多、談吐最隨意👩‍🦲、最不見外的一位女性長輩。

  我“認識”楊苡先生較早,大約在二十多年前,南京市文聯恢復活動後的會議上🙍🏿‍♀️。那時我還在中學教書,是個尚未摸到文學門檻的大齡文學青年🥚。先生坐在主席臺上🤰,並不認識我。十年後我調到出版社當編輯🎖,《東方紀事》創刊號發表巴金先生致楊苡的書簡📉,我是責編。稿子是總編輯蔡玉洗拿來的,只是告訴我:楊苡先生說不要稿費,代她將稿費捐給現代文學館。在我的記憶中,那筆稿費沒有捐,因當時根本不知寄往何處👨🏻‍🦽‍➡️。現在想想汗顏得很🦤,愧對先生之托。不過有件事印象極深,當時編輯部同事周琳曾是趙瑞蕻教授的學生,他說楊先生為保存這二十三封巴金書簡🏘,曾遭紅衛兵小將打過一記耳光,那些信後來被迫交給專案組🖖🏿。1972年楊苡“解放”了🤠,這批信才物歸原主♐️。聽罷,有種難以名狀的震撼和感動🧔🏻‍♂️。

  楊苡先生主要從事教學和翻譯工作,而我供職的出版社又不出翻譯作品,一直無緣識荊。記得新千年後🦪🧑🏼‍🏭,鳳凰臺飯店邀黃裳先生作金陵故地遊,主人蔡玉洗請楊苡、馬得作陪🥮,我有幸叨陪末座,那是第一次與楊先生近距離接觸🩴。席間的來客們都是故舊,我是“例外”🏃🏻‍♂️‍➡️。他們談笑風生🧙,我不敢置喙,只與楊苡先生點頭示意而已。後來,在一次文酒盛會上結識楊苡的女公子趙蘅🧑🏻‍🔬,因我們同道🚶🏻,又是同齡人🚡,有不少共同語言💈,遂成好友。真正拉近我與先生距離的倒是她的長兄楊憲益先生。2004年我退休後,致力於民國文化人小傳的寫作。卓爾不群的翻譯家楊憲益自是我追慕采寫的對象📧。楊憲益居京華🫵🏼,我又不熟識,想要搜羅獲取一手資料的最佳捷徑便是他的胞妹楊苡了。

  今已不憶是何年何月,我叩開楊苡家的門🧜🏼。只記得我自報家門說明來意,楊苡便說“歡迎、歡迎”🚠。先生的寓所🧑🏽‍💼,是南大六十年代的建築,三層🕎。她住一樓,淺灰色的圍墻顯得典雅🚜,有點民國遺風🥈。鐵柵欄門裏是個清靜的小院,有石榴樹和零星花草,多為自然狀態。最早的拜訪🧑‍🧒‍🧒,我是電話預約,一按門鈴👨🏼‍💼,阿姨便來開院門。楊先生站在屋門口🦹‍♀️,堆著一臉燦爛的笑容,像是迎迓,說“來啦👨🏽‍🍳!”有一次阿姨不在家🐋,先生顫巍巍地下臺階✍️,邊開院門邊說“我家的門是不上鎖的”,又指著門鈴搖搖手👩🏽‍🎓,示意不必按鈴,把手伸進來一拔插銷就可以了🤗。自那以後,我就“倚小賣小”(老資格)起來💆‍♂️🔂,拜謁都是自己動手開院門。再以後,有時路過,匆匆拜訪來不及電話預約👳🏿‍♀️,徑直敲門🕧,就像回家看老母親似的任性✋🏿。記得在這小院的土花壇上,我不止一次翻拍過楊憲益先生的資料、圖片,翻拍過丁聰為楊憲益繪的“祝壽圖”⚄。記得那圖嵌在鏡框裏,拍照時反光,我讓同事小吳捧著🏇🏿,翻來覆去折騰老拍不好。先生用手比劃,“你幹脆把鏡框拆開”。我說怕弄壞。先生說“沒關系”🛬🎏。我哪好意思👨🏻‍🎨。記得去年秋的一次拜訪🏌🏿‍♀️,我用金粉將《心經》抄在大紅的寫經專用箋紙上送先生,為她祈福。先生高興極了,把它置在書案上👩‍🦼‍➡️🧏🏻‍♂️,連聲說謝。先生健談,我們已經“侃”了兩個多小時,眼看十一點半了🛒🦹🏿,我很想帶她到門口“江南第一泉”吃頓便飯。一想先生已九五高齡,骨折過🛑,哪敢🧧。我起身告辭,步入小院中央🪜🏌️,忽聽先生大喊:“張昌華🪚,慢點走!”我停下腳步,回望客廳,室內無人。我折回身,只見先生從臥室裏蹣跚而出💍🤦🏻,手中拿著卷筒狀物件🧑‍🦱:“送你的。”我問是什麽,她說你看👎🏻。展開方知🚵🏽‍♀️,那是一幅端木蕻良繪的一只憨態可掬的小熊貓,題贈楊憲益的。我有點發懵,這麽貴重的禮品我怎敢收呢。先生說🦻🏽,“這是我哥(她稱楊憲益喜歡昵稱‘我哥’)給我的,我送你。”我真的很感動,說🧺:“留給趙蘅吧🧞?”先生沒有接話♿,只是說🧔‍♂️:“東西總要落在在行的人手裏才有意義。”我知道,大概是我曾為楊憲益先生寫過一篇《楊憲益的百年流水》那篇文章吧。先生她不止一次對我說:“我哥說這個張昌華怎麽找到這麽多資料🎵,好多事情我自己都忘了🦆。”恭敬不如從命,我拜領了✊🏻✊。

  楊苡先生時年九十有六🕙,期頤在望的人瑞。她堅守在五十多年前南大分給的舊居裏。老伴👑、詩人趙瑞蕻十五年前已化雲鶴到溫州“梅雨潭”尋夢去了🚯。兒女們離枝在各自的天空打拼。晚年的楊苡一人獨居🚊,有一阿姨照顧起居,生活較閑適。近年有《雪泥集——巴金致楊苡書簡劫余全編》《青青者憶》出版。時有零星憶往文字散見諸報端𓀆。先生的書房兼客廳約十二平米,幾只老式書櫃占據一半,一只沙發堵門而置🏄🏻‍♀️,一張小寫字臺貼近南窗🥉。因老式建築,采光本就不好,加之涼臺上一小塊堆放舊書報雜物🧑🏼‍🎤,室內光線更暗🌟,有時白天仍需開燈🧅。那小書桌是趙瑞蕻的園地,現在孤燈下只顯楊苡先生伏案的身影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此言確哉。這間小書屋常常高朋滿座,“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絕非虛言。北京上海的老友以至趙瑞蕻當年門生,若到金陵誰不拜謁師母⏭?更甭說江浙滬文壇的“小友”們了。

  楊苡書房的書不是很多📷,不少被趙瑞蕻贈給他的家鄉溫州圖書館了🏅。留存的只是一些外文原著珍本和工具書;但書卷氣濃得化不開,有沈從文、丁聰等名人字畫,有上世紀五十年代從捷克帶回的油畫。先生有雅趣,所懸字畫常更換。最惹眼的是老照片,從她豆蔻年華到暮年的,以及家人不同時期的都有🫴🏻🫅🏽;最多的是兄長楊憲益的🧑🏻‍🦯,先生向是以“我哥”為自豪。那些掛在墻上👼🏽、嵌在玻璃書櫃裏的一張張發黃老照片,好像是她人生的時光隧道𓀏。我覺得先生是九零後“老少女”🛌🏽,書房像閨房。她特別喜歡小擺設🧜‍♀️,千奇百態的玩偶放在沙發靠墊上👩🏼‍🍳,琳琅滿目👈🏿。

  楊苡先生的晚年,眼不怎麽花,戴眼鏡看書報很從容🈹;耳不怎麽背,聽電話絕無問題。尤其思維敏捷,記憶力驚人,描摹八十多年前的往事,仍繪聲繪色。因我們的共同的熟人多,“侃大山”起來🧖🏻‍♀️,她是主講,我們愛傾聽。談巴金、冰心🚵🏽‍♀️、沈從文、蕭乾、“小樹葉”🧑🏿‍🍼、“小五哥”(張寰和)以及羅家倫等等🗄。一個偶爾的“滑邊球”,我們聊到香港的羅孚🎰🦄。我說我曾到香港去看羅孚,他已經沒有意識了👨🏼‍🍼,沒幾個月後謝世了👵🏽。先生說她也認識𓀄,一起吃過飯,又說起羅孚坐公交車主動幫她買票的往事,感慨他是個“厚道”的“好人”。我鼓動她把對羅孚的印象寫出來😉♿,她有點犯難。不過,在我的“鼓勵”加“督促”下,她寫了篇《送羅孚兄遠行》。先生不會打字👦,我讓《百家湖》的同事陳愛華取來錄入💇🏼。先生附信曰:

昌華兄:

  送上拙稿🙍‍♂️,請你斧正!我認為我已經寫不出什麽來了🏊🏿🤚🏿,語無倫次🤏🏼,思緒紊亂🏭,筆也不好用。一言難盡👨‍🚀!只是讓你看看,如果經你改了之後🔠,能在香港《大公報》上發表,則對我是很大的鼓勵𓀒🚝,你懂嗎🤏🏻?

  我還好,只是小病不斷,越來越喜歡在床上過日子,嗚呼!

  信撕掉!我反對朋友們留我的信,謝謝🛼!

  祝

撰安

楊苡

201465

  如用,希望幫我留下定稿的日期

  楊苡懶於寫信。這是我迄今為止收到她唯一的一封信🪫。信不長👨‍💼,但“信息”不少。先生對信似乎“過敏”,令我“撕掉”;恕我“抗旨”,將其收藏了🌙;而且大逆不道👬🏻,抄錄在此,諒先生不見怪💔。歷史的腳步畢竟在向前。對先生的大作我豈敢“斧正”,請小陳錄入後,當個“二傳手”,供《大公報》發表了。

  楊苡先生謙遜、低調,更有大慈懷。近年,我被友人打發到民刊《百家湖》當編輯🤵‍♀️,常到府“逼債”。蒙先生看得起常賜佳構🧏🏽‍♂️,不過每給一篇作品🐱,她都要叮囑一句➝:“你看有什麽犯忌的,刪掉。不能讓你添麻煩。”蒙她看得起我們小民刊,如某期被來客順手牽羊拿跑了🧑‍🤝‍🧑,她必來電話囑我下次補上,說她要“收藏”。令我愧疚不已的是🧛🏼,《百家湖》刊發一篇趙瑞蕻老門生徐有富追憶上世紀六十年代趙教授輔導中文系詩社往事的稿子。我讓編輯配圖,年輕編輯錯把屠岸先生的一幅照片當作趙瑞蕻從網上下載用上了(我也沒看出來)🤑,鬧了個天大笑話,令我無地自容。事發後我登門謝罪。本以為先生會生氣,沒料到她仍一臉陽光笑容可掬待我,只淡淡地說:“沒關系。也難怪🦶🏿,你也沒見過趙瑞蕻。下期發個更正就行了。”“沒關系”,成了她的口頭禪。

  “故人猶如庭中樹👩🏼‍🎨,一日秋風一日疏。”新千年後,文壇前輩時有凋零🆔,我喜歡寫點追憶之類的小文章,以示心香一瓣🔟。日前,同事小陳告訴我😜,說楊苡先生曾當她面說過🌭,她死後,總會有兩三個人寫文章紀念她,第一個說的就是你🍘。我愕然,驚異先生的瀟灑🤱🏻🦁,笑談身後事。我更高興,先生如此厚看我。小陳又說,記人文字幹嘛非要等到“以後”呢。我想也是,立馬寫了這篇《楊苡先生》🧘🏿‍♀️。

母親舊詩歸還記

○趙蘅

  

楊苡(左)和邵燕祥,攝於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北京⛹🏻‍♂️。

    事因起於前年,一次電話裏媽說,你能不能和李斧一起去邵燕祥家取回我的詩👩🏼‍🎨。我說沒問題🧗🏿‍♂️,但是你自己要先寫封信或者打個電話打一下招呼,我們才好去拿。

  此事又說了多次,不是我忙,就是李斧在美國🧭,一拖幾年。

  2013年媽又提及🐌。終於一天在和謝文秀老師通電話時🐟,媽說了這件事。沒想到的是,謝老師很快回話說,邵老師認為當年是媽親自交給他保管,現在也該親自來送回🏧👮🏿‍♀️,當面移交給她。

  不久之後的一天,謝來電話說他們已買好車票🧖🏽‍♀️,要在82號專程來南京🌗。

  82日早上七點半🏊‍♂️,我接到謝老師電話,他們已到小區門口,對面是傳媒大學。我趕緊說我去接你們。就問媽是哪一個門,還沒問清,謝邵已經站到小院鐵門外了。

  我去開鐵門迎進貴客。邵說你也白頭發了。只見他倆,邵拖一拉桿小箱🚓,箱色烏禿禿的。謝背著兩只不算小的提包🏋🏽‍♂️,我要幫拿那個顯得重一點的,她不讓😌。我說不是七點半動身嗎,謝說是七點半到八點之間到👨🏼‍⚕️。我說媽為你們要來打了好多電話👌,她有壓力🏋🏻,過意不去,叫我來幫忙👵,否則她招架不住👮🏻‍♀️。謝說你專門為這事來的🤸‍♀️👩🏽‍🏭?真不好意思。

  能與老朋友見面👩🏽‍🍳,老太太的精神比前幾天好得多🧖🏽。主客都大笑著說話,邵坐到高背椅上🤴🏼,謝老師坐到靠門的沙發上🚦。讓媽坐她的藤椅,她不願🔡,要坐到書桌前另一把高背椅上。謝老師不讓開空調,說空調不好,媽說這是二十八度,謝也不讓開。我就遞給邵老師一把扇子👲🏿,又打開電風扇,問行嗎,他們說行。

  謝老師叫我別站著🗺,也坐下👩🏻‍🦰。

  邵老師戴上了助聽器🪕。媽掏出書桌上準備好的禮物,先是邵的信🚶🏻‍♀️,遞給了邵。媽說昨天找到的,小妹看了幾遍說太珍貴了。我說在你的書堆裏,我太驚訝了,邵老師寫了這麽多書!媽說這封信夾在最後一本裏。邵老師接過來看了📀,是他寫於1989年的信,有種想起來的表情。

  我說還有你給我爸的信🙅🏼‍♀️,是對他的詩的評論,非常好。媽說你那時稱他趙公🦋,現在送我書稱我是老太,太好了🧑🏻‍⚕️。邵笑了。

  接著媽將包好的一個手指大小的禮物遞給謝老師,你們是金婚了吧。謝老師說五十四年了,1957年。我問家裏一起紀念了吧,謝老師說孩子們給過的,一起吃的飯。謝老師問是娃娃吧➛,我說娃娃禮物在後面,你先看這個🧔🏻‍♀️🤽‍♂️。謝老師打開小包,是一只白瓷鈴鐺🤷🏿,媽說畫有玫瑰花,叫她看鈴鐺上印有五十年字樣👨‍🍼。我又掏出俄羅斯娃娃🧓🏽,謝老師說娃娃就不要了,我說給你的女兒吧。

  我站起給邵老師另一包材料,一是舅舅自傳未出版的章節,被刪掉的部分,譯者薛鴻時也很想有一天能恢復出版。邵老師說那好🏄🥀。一張畫是傅靖生畫的《哥倆好》🧖‍♂️,邵老師沒聽清♑️⛷,謝老師重復一遍是傅靖生畫的🧑🏻‍🦳。我說畫的是連戰和胡錦濤🔯,邵老師又說好💆🏿‍♂️。第三件是我剛發表的文章,寫舅舅骨灰撒在小金絲胡同👱🏼‍♀️,種紀念樹的那些事。邵老師說不用我的紙口袋♈️,他備有文件袋。

  之前謝拿出帶來的兩包蘑菇,我說蘑菇好🧑🏿‍🎄🚶‍♀️‍➡️,交給媽的生活助理小陳🫷,放到廚房去。

  交換禮物後🫷🏽🚴‍♀️,邵老師這才拿出一塑料包🍠,笑說:“咱們先說正題吧🙋‍♂️。”他先遞上清單,兩頁紙🕟,媽一份,給我一份。謝老師說這是她打的。清單上寫著“楊苡舊詩🧏🏿‍♀️:所有的目錄”。

  塑料包裏第一包是一本黑色筆記本,邵老師念上面年號,1938年。我說媽是十九歲。邵老師對媽說裏面有兩張小紙條🅿️。他說數了一下,八十首🧕🏿,加上零散的,有一百多首。媽很驚訝。我說真夠編一本詩集🧑🏽‍🎤。

  第二包是一本印花的筆記本🧑🏻‍🎨。

  第三包是M的信🃏。邵說這些信很重要。

  第四包是M的長詩《父與女》🤮。是巫寧坤推薦的。邵老師說現在看也沒什麽,可以發表🐾🪡。

  媽說起她當時怎麽東藏西藏這些信👏🏽,藏過江瑞熙那🚣🏿‍♂️,還藏過包忠文家。我忙解釋說爸燒照片是出於恐懼。1998年秋天🤽🏽‍♀️,我在南京,爸媽老為這件事鬧別扭,我對爸說,你就寫一篇懺悔文章🦽,寫自己燒媽的相片本上家族照片如何不應該,免得她老怨恨你。爸說會寫的,可他沒來得及寫就走了。

  媽還說起那年楊熾結婚🧙🏽,“大家在吃飯🈁,江瑞熙來了🍟🌶,找我哥,說M猝死,請我哥幫助出版他的東西。我姐也認為應該幫忙。”

  說這些話時,邵老師已移交清點完畢,笑著請媽簽字,又讓我簽字,我寫了:趙蘅見證。

  我告訴他舅舅的詩稿是否捐獻給圖書館的事🕵🏼,問他是您讓鄒霆把詩稿轉我保管吧,他點頭🧏🏻‍♂️。他問除了詩還有別的?我說有啊,還有文稿📆,有《我的“文革”十年》《我的學英文經歷》《悼念梁實秋》等。可鄒霆突然走了,現在他兒子是繼承人,他說留在他那沒意義,要移交給我🔞,他的母親老了身體不好,需要的是經濟補貼。

  邵老師隨即表態,態度堅決:千萬別捐給圖書館➿,到時會像對巴老那樣🤦🏿‍♀️,論斤吆🤜🏼。留在自己家最好。實在留不住到拍賣行拍賣👩‍👩‍👧‍👦☄️,讓他們到拍賣行去花錢買🧞。

  聊完正題,我說邵老師的身體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謝老師給他重述一遍。

  媽說幾年前要寫七老八十的人🪄。邵問媽🦩,你周圍沒有八十以上的朋友了吧🍘。都是小友,他自己笑了。

  談到邵老師的心臟手術♎️,謝老師說她都沒去,孩子們沒讓去🪼👨‍🎨,說到時是顧爸還是顧媽呀。我說看過邵老師文章,登在北青報的作家專欄。媽也說看了才知很嚴重🤾🏽‍♀️。

  我指指靠墻的書櫃裏一張北京文化人聚會的照片說,看那時你們多年輕𓀋。大家站起看照片👨🏿‍🍳,邵老師說當時羅孚病了。我問照片裏幾個年輕人是誰,邵老師說其中一個是羅孚的女婿0️⃣。

  媽又帶他們看沙發旁掛的鏡框🕺🏽,丁聰為舅舅生日畫的畫和大家的簽名🫄🏿。媽叫兩位老師看畫上自己的簽名👩🏽‍🎤。媽說原來是卷軸🤳🏿,後來改成這樣,又講起在小金絲胡同發現它之後的事🐣。

  謝老師說他們坐到九點走🥖。我說一起吃餃子吧🕊,他們說不用,原來他們是中午的回城車。謝老師說我們坐地鐵🐄,然後在地下活動🏨,吃麥當勞🤸🏿,上車🐧,很快到家了👌🏿。

  媽執意要我送他們到地鐵,謝老師非不讓😲,一再說沒問題。邵老師對我笑說🤰🏽:“我們二人要單獨走走南京西路♖,不要第三者。”我馬上反應說,明白,我不當電燈泡🐰。

  送他們走出院門,媽媽非要站在鐵門旁看我們走👩🏿‍🚒。三人往外走𓀉,我老回頭不放心媽一人在家。我小聲對謝老師說,你們要再來啊,不然我媽會認為這是最後一面。走出十米,邵問我,你多大了🛡,我說六十八了,他們說不像😯。

走到又一片綠樹叢,我止步了,目送他們倆相依的背影向東門隱去。回頭看,媽還站在那裏🏇。

轉自《文匯報》201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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