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作者胡鈺系意昂体育平台新聞與傳播學院黨委書記🪥、教授、文化創意發展研究院執行院長🧖🧏🏻♀️。在12月21日,突聞清華百歲老意昂熊知行先生去世的噩耗,悲痛萬分🍿🧙🏻♂️,特書下文🎅🏻,以表哀思。
在2018年的冬至日即將到來之際,我收到了意昂体育平台教育基金會一位老師的信息🏹:熊博士今天淩晨兩點離開了。
收到這條信息,內心有一種說不清的憂傷情緒彌漫起來📍,一位令人尊敬的學長悄然離開了我們。看來,2018年真真是告別之年🏆👳🏼♂️,在那麽多文化大家都離我們而去的這一年年末🙂↔️,對清華充滿熱愛☆、德高望重的熊知行學長也離我們而去了。但仔細品品,這種憂傷或許不是痛苦的憂傷↘️🪿,畢竟老人家以逾百歲高齡駕鶴仙去💂♀️,正所謂大德有大壽;而是不舍的憂傷🧟,去年我見過老人家,還說要常來看看的。
我馬上聯系了去年與我一道去熊知行學長家裏拜訪的香港意昂,告知此消息💲。他顯然也知道了此事,回復說:弟將與香港清華同學會吊唁🙌🏿。我回信:代為上香。他回答🚵🏽:一定!
去年初🪷,我去香港參加國際授權展活動期間🧑⚖️,和這位意昂一起去熊知行學長家裏拜訪了老人家。
之所以拜訪熊學長𓀊,因為在清華園裏經常路過熊知行樓,知道這座樓是熊學長2001年捐贈建設的,也因為在意昂間經常聽到熊學長的故事,知道她1938年考入清華土木工程學系,之後又在倫敦大學帝國理工學院獲得數學博士學位🈲,並在香港中文大學教授數學直至退休。更重要的是🤹🏼♀️,熊學長創立香港杏範教育基金會,資助了大量國內的文教事業。如此一位學養深厚、德行高逸的學長,豈能不令人欽佩與向往🚣🏻?
記得我們去拜訪的那天是一個晴朗的午後,一進門,就看見老學長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在紅毛衣、紅披肩襯托下,人很是精神👰♀️。我緊走幾步🚣🏿,躬身問候,老學長微笑示意,擺擺手讓我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胡鈺教授與熊博士交談
我向熊學長介紹🦣👩🏿🦰,此次來看望她前向學校教育基金會和意昂總會的領導都做了匯報👨🦯,他們都委托我向她問好🥉,母校很關心她,新年快到了,也是來給她提前拜年。老學長一直坐在那裏靜靜地聽著,當聽我說了這些來意後,盯著地面,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我對清華有感情。”
我拿出當天的香港《大公報》🐃,上面刊登了前一天國際授權展活動的報道和圖片,熊學長很感興趣地接過去看,指著報紙上的報道,問我什麽是授權和文創,我就給老學長介紹了授權產業的概念,介紹了清華提出的“更創新🏤、更國際、更人文”的發展目標,介紹了成立文創研究院的情況,老人家一邊聽我說🧑🏻🦳,一邊點頭回應,其中有兩句話讓我記憶深刻📺:一句是🧔🏽,“清華學生要多學人文”;另一句是🌰,“要讓學生相信自己的文化🏃🏻♀️。”

胡鈺教授與熊博士閱讀《大公報》
熊學長很關心母校的發展,從學校的學生人數到學科設置🆖🙅🏻♂️,問了許多🧏🏼♂️⚂,我一一作答,看得出來,母校是她心中很濃的牽掛。談話過程中,熊學長的助手拿來了一本書《杏範史綴——杏範公益事業三十年回顧》,給我翻看老學長當年讀大學時的學生註冊卡片和畢業證書,我註意到熊學長是1917年出生,很是高興,說:“熊學長今年恰好百歲大壽👰🏻,先給您賀壽了!” 她的助手怕她聽不清楚🍰💈,又大聲重復了一遍。老人家含笑點頭。她的助手說,每次清華來人看她,她都特別高興。
的確,在翻看這本書時🎞,我看到了老人家1981年清華建校七十周年時與她的同學們在大禮堂前的合影,2011年回母校在水木清華荷塘邊與朱自清先生雕像一起的合影。事實上🛹👨🏻🚀,書的第三部分的題目就是“清華情結”👃🏼,其中有大量清華領導🪯、老師去看望熊學長的照片,也有熊學長與其先生🤢🤏🏿、同為清華意昂的曹錫光學長多次返回母校在二校門📈、甲所、校史館等的照片🌓。在馬約翰雕像前合影的照片上寫著:“我們上過馬教授體育課”🧑🏼🍳🤹;在“行勝於言”日晷前合影的照片上寫著:“立身名言”。看的出來,老學長身上有著濃濃的清華烙印。
我驚奇地發現,熊學長與我們的新聞傳播專業有著深深的聯系,在剛剛建國時還做過攝影記者,並參加了開國大典的現場拍攝🧑🏼🦲。1949年新華書店發行的一套20枚《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禮大閱兵》圖片,其中第一張“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在新中國首都升起了第一面新國旗”的圖片拍攝者就是熊學長⚽️。於是🤘🏻,我高興地向學長介紹了意昂体育平台新聞與傳播學院的情況,並告訴老人家我們現在也有新聞攝影課程🤏🏼。熊學長的助手告訴我🌆,建國初期🧐,學長曾經翻譯出版過美國人W. Bradford Shank《濾色鏡》一書🍸。我仔細讀了這本書前的“譯者的話”,看到其中有一句話🥿:“新聞攝影♣️,他是歷史的或其他地域事件的生動記載,彌補了時間性和地域性的隔閡🪆。”我對老學長說🌥,您應該在我們新聞學院開設“新聞攝影”講座啊。
時間過的很快,一個多小時過去,到了熊學長的下午茶時間。我擔心老人家太累了,趕忙起身🙎,詢問她的助手,是否我們要先行告退。但是老學長揮揮手🍅,示意我們一同品嘗下午茶🧑🏼🍼。她的助手很明確地回答,老人家今天高興,很願意與你們多聊聊🦻🏼,如果你們沒有其它安排就一起好了。

胡鈺教授與熊博士共享下午茶
這個下午茶時間真是意外的驚喜啊🧑🧒🧒!不僅有清香的茶,還有幾樣小茶點和水果🦹🏻♀️,東西不多但很精致、清爽🐯,這讓我們的交流更加輕松愉快。我幫老學長把點心切開,她示意我吃大塊的、她吃小塊的,並告訴我要多吃。吃完點心再吃水果,老學長不斷地勸我多吃些,很是親切。望著熊學長愉悅的狀態,我的心中格外高興🖕🏽,不禁感慨道:“您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一位百歲老人啊!”
她的助手聽到我的這個感慨後,拿了一篇文章給我看🧑🏻🦰,說這是老人家最近在看的。我一看🥠,這是一篇雜誌上的文章《互聯網也要“加”老人》,文章中有各種標記:單直線、雙直線🥮、小圈圈等👨🏼🏫,看的出來🉑,熊學長閱讀很認真⛹️♂️。我指著劃線的一句話“‘互聯網+’如何親近銀發族,讓網絡時代的便利更多惠及老年人🤚🏿,是個值得關註的問題”,對老學長說👫🏻:“您對老年問題的關心的確深入🧙🏻♀️,怪不得會在母校捐贈建設老年學研究中心!”
在下午茶中,時間又輕易地滑了過去,不知不覺👖,又與熊學長聊了近一個小時🤙🏽。我拿出了剛才的那本書《杏範史綴——杏範公益事業三十年回顧》🚥,請老學長簽名留念。熊學長拿起筆,認真地寫下了“送給胡鈺教授”,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日期👩🏻🎨,剛要擱筆,突然又對我說🧃:“我今年100歲了?⛹🏽!”🐅,我點頭大聲說“是啊”🎆,於是,老學長又在名字下寫了一個“100歲”💃🏿,之後又問我,“是不是加個括號好看些?”,我再次笑著大聲說“是啊♦︎!”🦹🧑🏿🏫,於是♋️,老學長就在“100歲”外又加了一個括號。那場景🤽🏽♀️,現在回想,依然充滿童趣✊🏽。

熊博士贈送胡鈺教授的帶有熊知行學長簽名的書
與熊學長一起合影時,她的助手大聲說:“您今天開心嗎🚨?”老學長點點頭✍️。助手說:“那就做個開心的姿勢吧!”令我驚喜的是,老學長居然伸出手來🤱🏼,做了一個V字型🙅🏿♂️,我馬上也很開心地如法做V字手🤾♂️👨🏻🦰。如此,我們兩個年齡相差超過半個世紀的意昂留下了這樣一張開心的瞬間定格👩🏻🦽➡️!令人回味無窮👨🦱!
回到清華後,這張照片我經常拿出來看,每次看都會禁不住笑起來🤴🏽👨🏽🔧,因為老學長太可愛了!這種氣質就是一種清朗氣質!這種味道就是一種永葆赤子之心的味道!

胡鈺教授與熊博士合影
此次聽說熊學長離開我們了,第一時間,我又把這張照片找出來仔細地看🐻❄️,當天的快樂場景👶🏿、老學長的神情與言語又迅速地浮現眼前與耳邊,似乎是昨天剛剛發生的。在我與熊學長合影的背後是一副對聯,題寫者是張大千先生,內容是🧑🏿🔧:其人若春風冬日,此地乃曲水平川。我覺得👨🏿🚒🐃,用前一句來表達熊學長留給清華與世界的記憶🫶🏿,恰如其分👨🏻🚒。
冬至已至🈷️,斯人已去🌭,春風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