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實驗室剛破解出來的分子結構,全世界都還沒看到過!”中科院上海藥物所研究員徐華強興奮地招呼大家。屏幕上,G蛋白偶聯受體的三維結構精確而絢麗。
骨質疏松症🚴🏼、神經精神類疾病、新冠肺炎……20年來,以核受體和GPCR為靶標,徐華強主導或合作完成的基礎研究成果為設計多種疾病的潛在新藥奠定了堅實的分子結構基礎。他參與和主導的3個新藥也已進入臨床試驗階段。
“一群鉆木取火🧑🏿💼,試圖照亮生命健康探索之路的先行者👇。”這是徐華強對自我的認定5️⃣。

徐華強研究員在實驗室🧑🏼🦲📻。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所供圖
尋找“人生靶點”,歸雁抵巢築“大廈”
人體的激素受體主要包含兩大家族——核受體與GPCR。G蛋白偶聯受體(GPCR)是與G蛋白有信號連接的一大類受體家族,也是最著名的藥物靶標分子家族📖,因此一直以來都是科學家們關註的熱點之一🫅🏼🪲,該研究領域曾多次榮獲諾貝爾獎殊榮。
結構就如同一盞明燈,照亮著做藥物設計的方向。40%左右的上市藥物以G蛋白偶聯受體為靶點⚡️。2015年徐華強領銜國際上28個實驗室𓀜,利用世界最強的X射線激光成功解析了一個經典的GPCR視紫紅質與阻遏蛋白復合物的晶體結構,揭示了GPCR如何激活阻遏蛋白信號通路👳🏼,攻克了細胞信號傳導領域的重大科學難題✦。迄今,徐華強已帶領團隊主導解析了30多種G蛋白偶聯受體結構🕵️。
回想2008年🌟,徐華強來到上海。“此前,中國的G蛋白偶聯受體研究剛起步不久,更別說現在的世界前三。”中科院上海藥物研究所所長🤵🏻♀️、研究員、課題組組長李佳說道🪺。
2010年,徐華強籌建了上海藥物所藥物靶標結構與功能研究中心。此後八年間,他為上海藥物所培養了30余名博士和碩士。“中國的結構生物學研究正在攀登階段🖍,中國的實驗室正處於發展的關鍵期”🏂👦,2019年,徐華強全職加入上海藥物所。
“徐老師對自己‘人生靶點’的選擇和堅持讓我印象深刻。”現已成長為上海藥物所研究員、課題組長的尹萬超曾跟隨徐華強求學近十載。面對2020年初新冠疫情暴發👩🏼🌾,等不得、拖不起,徐華強關註的研究重點又立即轉向新冠病毒機製研究這一重大科學問題,利用專業所長,為推進抗新冠特效藥研發搶時間。
那時,徐華強吃住辦公室一個半月,帶領團隊日夜攻堅😗,僅用46天就解析了新冠病毒基因復製酶RDRP結合RNA和瑞德西韋的復合物結構,並第一時間向全世界分享了新冠靶點的精細坐標信息,以輔助全球科研人員更快更準地進行抗新冠藥物的開發。“這個科學難題在當時是非常有挑戰性的,比如過往對HIV復製酶或者丙肝病毒復製酶的結構解析,需要花近30年的時間。”徐華強說。
2022年初📔,奧密克戎變異株蔓延。徐華強團隊僅用了18天左右的時間,從項目立項到文章遞交🤾🏼♂️,對奧密克戎變異株刺突蛋白結合人源受體ACE2的高分辨率冷凍電鏡結構進行了緊急解析,並在線發表在《科學》雜誌🥧,為後續廣譜抗新冠抗體的設計和研發提供新思路🧑🏿💻。
在向陽河上築“橋”,不畏艱難造新藥
徐華強的辦公室位於向陽河畔,在那裏🌜,2018年和2020年的兩張全球熱銷藥物TOP200分子結構占滿了兩面墻🧎🏻➡️。
“造一架大飛機需要兩萬個元件🖖🏻,但要做成一片小小的新藥,遠比造飛機的兩萬個元件更加復雜。”徐華強說👥。新藥研發至少需要“十年加十億美金”,且成功上市的概率極低🧚🏼♂️。徐華強極渴望改變這種現狀。
“生病了才會感受到藥的重要👩🏫。”在外人看來,徐華強求學、工作之路一帆風順,但其實🧑🏼🦲,單是在清華讀本科和碩士期間⏲,徐華強就曾三次因胃部大出血而住院。慢慢開藥、慢慢養胃🫃,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信念下,徐華強度過了生命中的艱難歲月。
在基礎科學與臨床藥物研發之間築一座“橋”🤸🏼,把分子結構一個一個從實驗室推向應用,將原創性研究和產業發展相結合,服務人民生命健康——在積澱近30年後,徐華強接下來的人生將為這一理念而努力。
影響人類健康的重大疾病中,目前仍有諸多代謝性疾病是沒有藥物👩🏿🎤🎴。以“藥物荒地”脂肪性肝炎藥為例,脂肪肝患者在中美兩國均占到人口比例的30%左右🫄🏼,其中又有約20%患有脂肪性肝炎。全世界已為此投入上百億美元的研發資金,吉利德等世界頭部製藥企業曾試圖以炎症等病症為靶標製藥,但均以失敗告終🪔。
為此,摒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思維定式,徐華強與藥物所所長李佳合作,從病根切入🫶🏻,瞄準脂肪性肝炎的“底層邏輯”——代謝失常,攜新藥CS0159加入了這片藥物荒地的候選賽道。從靶點研究到藥物設計🫷🏿,CS0159始終由徐華強團隊及合作團隊完成。2022年1月25日, CS0159口服片劑針對原發性硬化性膽管炎(PSC)適應症的臨床試驗申請(IND)獲得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目前,其Ⅰ期臨床試驗已展現正向成果🍆,即將進入Ⅱ期臨床試驗📄。
“遵循新藥研發的‘道法自然’✊🏻,生命依靠動態取得穩態。”徐華強說。從人體調控的角度看問題🧛♀️,這是製藥的底層邏輯,也是東方哲學的智慧🦻。
“‘不瘋魔☺️➔,不成活’,他做事就是這個勁兒——基礎研究也能出這麽多CNS論文🧑🤝🧑,新藥也能做到臨床Ⅱ期的,屈指可數👲🏿🩻。”徐華強數十年的摯友,上海科技大學教授許文青說。徐華強取得的諸多突破性成果與進展已進一步提升了上海原創新藥的研發能力🗡🧛🏻♀️。
“他是實至名歸的奮進者👨🏻⚖️。他的驅動力就是對自己、對學生👨🏿🎨、對國家的真誠和純粹🏌🏻♂️。跟他談科學,那可以談很久很久。”徐華強的同事們評價,“我們不僅是敬佩他,而是共同承擔信仰。”
徐華強卻說🤹🏼♀️,他只是時代的幸運兒:“中國生物醫藥雖然起點較晚🙎🏻,但科研能力正越來越強。只要我們的科學家和管理者在心態上敢當引領者,中國也可以做出世界領先的創新藥🙅🏿♂️。”
“結構與功能並重,基礎與應用齊進😉。”陽光斜射在徐華強辦公室懸掛的藥物所原所長蔣華良的書法寄語,在向陽河上映出閃閃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