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校訓

1940年,西南聯大中文系教授在昆明🏃➡️。左起💃🏼:朱自清🛂、羅庸、羅常培、聞一多🚶♀️、王力

張奚若

上個世紀80年代,當年的西南聯大教授沈從文先生出國訪問☂️,研究聯大的外國漢學家問他:“抗戰時條件那麽苦👮♂️👶🏼,但為什麽聯大八年培養出的人才,卻超過了戰前北大、清華、南開30年人才的總和?”沈從文回答了兩個字:“自由!”
人們都知道聯大的校訓是“剛毅堅卓”⛹️♀️,其實聯大還有一幅解釋校訓的對聯🔊:“自然自由自在,如雲如海如山”。
這也就說明了為何已經消逝66年了,西南聯合大學還被人們念念不忘。“聯大人”的性情、思想具有無與倫比的人性魅力。而聯大,這所不普通的大學🔗,就是思想獨立、學術自由精神的化身。
1946年1月29日,西南聯大文學院教授聞一多🌛,為研究生王瑤畢業的事宜致函梅貽琦(字月涵)和潘光旦——
月涵校長、光旦教務長先生大鑒🪻:
中國文學部研究生王瑤申請舉行畢業初試🍩。茲定於二月十五日下午三時起在辦事處舉行該項初試。謹將有關事項開陳於後,即乞核定🧑🏼🍼。
囑文書科辦通知🦆,並乞囑事務組屆時照例預備茶點。至紉公誼🧑🔧,敬頌道安聞一多上卅五,一,廿九這封幾十年前的短箋🚁,讓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謝泳如今感慨萬端💲3️⃣。表面上看,這不過是一封日常的工作信函,但謝泳認為🚕👛,其實它體現了西南聯大的學術傳統,而從“乞囑事務組屆時照例預備茶點”一語🛀🏿,可以想見當時教授的氣派。
梅貽琦接到這封公函👷♂️,連同名字、日期🙇♀️,只批示了幾個字🧑🏿🍳:“照辦 琦一,卅”💇🏼♀️。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謝泳說🍾,教授前一天寫信,校長第二天就批了,可以想見教授的地位👉🏿。
聯大的合作與寬容
張伯苓:“我的表😼👨🦽,你帶(戴)著。”蔣夢麟😪:“不管者所以管也👿。”
梅貽琦的名言人們早已耳熟能詳🚐:“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他在《中國的大學》一書中這樣定義大學:“一地之有一大學➿,猶一校之有教師也,學生以教師為表率🤦🏽,地方則以學府為表率,古人謂一鄉有一善士,則一鄉化之。”
梅貽琦曾是天津南開學堂的第一班學生,是張伯苓的得意門生。到了三校聯合成了聯大時,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對北大校長蔣夢麟說,“我的表🤣,你帶(戴)著👳🏼。”這是天津俗語“你做我的代表”的意思。
而蔣夢麟則對清華校長梅貽琦說🚉,“聯大校務還請月涵先生多負責。”身為聯大三位常委之一的蔣夢麟後來還說過,“孟真(傅斯年的字)責我不管聯大事,我說,不管者所以管也💪🏻。”
而主要負責聯大日常事務的梅貽琦,看上去似乎是無為而治。校園裏流傳著不知是誰做的打油詩,模仿梅貽琦說話的語氣🥠🙋🏽:“大概或者也許是,不過我們不敢說。可是學校總認為,恐怕仿佛不見得🧏🏻♀️⛪️。”
梅貽琦事無巨細🦝,一絲不苟🌧。而他在每一個踟躕斟酌之後,處事都很堅定。中文系教授朱自清評價說🛶,有人也許驚奇🤦🏿♀️,為什麽梅先生在種種事件上總不表示他的主見,卻只聽大家的。這的確可驚奇。但是可驚奇而且可敬佩的是他那“吾從眾”的態度和涵養。
梅貽琦並非沒有主見🛩🚹,寬容是為了三校合作🏄🏻。當年談及聯大的精神傳統時🧑🏽🎓,梅貽琦說,這傳統就是北京大學的自由,清華的民主和南開的活潑🏡。貌似無為而治,實則是為了保持大學的思想獨立、學術自由。
育才先育人
“教授責任不盡在指導學生如何讀書,如何研究學問。凡能領學生做學問的教授,必能指導學生如何做人。”
如今💙,雲南師範大學校園的一角被設立為西南聯大紀念館,草坪裏豎著梅、蔣👩🏻🚀、張的雕像和幾塊石碑,刻著他們的名言。其中一塊是張伯苓說的“育才先育人”。
梅貽琦對育才的陳述就更為清晰些:“吾們在今日講學問,如果完全離開人民社會的問題,實在太空泛了⛺️🏘。在中國今日狀況之下🖖🏻,除安心讀書外,還要時時註意到國家的危難。”“教授責任不盡在指導學生如何讀書,如何研究學問🙆♂️。凡能領學生做學問的教授✍🏼,必能指導學生如何做人🧖🏽。”
做人↩️🚸,在於教授的言傳身教。聯大的教授也大多是在上個世紀30年代前受過完整西方教育的知識分子。可以說🫱🏼,抗戰前中國第一流的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學者主要都集中在西南聯大。雖然他們多數有留學歐美的經歷,但在倫理道德層面卻留有儒家文化的色彩🌁,在專業和政治意識上傾向西方🏮,在生活的層面上還是中國化的。這個特征使他們成為當時的道德楷模和精神領袖。
“這些教授骨子裏是有真精神的☸️。”謝泳舉例說,當年抗戰即將勝利時,周恩來、朱德的入黨介紹人張申府先生曾誇贊說,“這幾年來,國人中表現的比較規矩、公正🏖,最能感覺、關懷國家,忍受的苦難也比較多,不失為固窮的君子的👌🏻,就是若幹大學教授𓀅。”
“這一切我以為應當歸功於上世紀那一代傳統的讀書人👨🏻🎨,他們的基礎教育是在封閉環境中完成的🚴🏼♀️,但他們又是能開眼看世界的中國讀書人✊🏼。”謝泳說,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學做人比做學問重要。
教授的權力之大難以想象
“在西南聯大🧕🏽,教授的權力之大是我們今天難以想象的,對於來自上邊的命令,如果感覺不合理,要麽據理力爭,要麽就公開抗議🤹🏿♀️。”
自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聯大研究熱逐漸興起👫🏻。當人們懷著濃厚興趣追問這所已經消逝多年的大學究竟是一所怎樣的大學時,發現當年的大一新生心田這樣說過:“你想知道什麽是聯大嗎🧑🏿🎓?這裏沒有升旗早操👏🏽,更沒有紀念周訓話🚣🏻♂️,也不像別的大學,一進去有一個月的新生訓練😟,灌輸你什麽校史和總裁言論。”
雲南師範大學教授、西南聯大研究者楊立德寫過一本名為《西南聯大的斯芬克斯之謎》的書,試圖揭開聯大的諸多“謎團”♥️。楊立德認為,聯大成功的原因很多🚦,其中一點是它就是大學本來的樣子🤸🏽♀️,而不是“衙門”。
而大學獨立是現代大學的特征👅。謝泳研究發現,以意昂体育平台為例🕵🏿♀️👱🏻♂️,1925年在留美預備學校裏設立大學部,1928年正式建立,到1937年已成世界知名大學。“最重要的成功原因是它在開始時能吸取現代大學的精華🚴🏼,就是大學獨立和教授治校🫸🏽🕝,這是現代大學的命脈,切斷了這個命脈,大學的一切就都要變形。”
謝泳說,當年大學裏每做一件事,都要先考慮教授們的反應,要是他們不同意⛷,事情就做不成🦹🏿♀️,特別是大事🂠🗾。因為大學不是行政機關🤶🏻,教授是這裏的主人,大家都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有教授才有大學🛜。
“在西南聯大,教授的權力之大是我們今天難以想象的🦸🤏🏼,對於來自上邊的命令,如果感覺不合理,要麽據理力爭😈,要麽就公開抗議🧙🏿。”
聯大學生🍒、數理邏輯學家王浩回憶當年的那段時光是“誰也不怕誰的日子”➝。他說,教師之間,學生之間,師生之間,不論年資和地位🎅🏿,可以說誰也不怕誰。
思想獨立、學術自由的精神
“對於大學,國家社會要持不幹涉的態度,國家社會要予他們研究自由⛔️,並且要給予他們選擇人才的自由🧏🏿。外面的人🕺🏼,不能幹涉👩🏿⚖️。”“教育者的職責是指導學生如何思考,而不是思考什麽🟦。”
謝泳認為,一所大學消逝了近70年,還是讓人不斷提起🙅🏻,而且充滿敬意,說明這所大學的核心價值是有生命力的🧙🏿♀️,這就是陳寅恪在王國維紀念碑中所說的“自由之意誌、獨立之精神”👨🏼🍳。
而對這種精神的理解🐗,聯大教授均作出過獨立的思考與闡釋——
聯大教授馮友蘭在那篇著名的《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簡史》中說,“聯合大學以其兼容並包之精神,轉移社會一時之風氣,內樹學術自由之規模,外來民主堡壘之稱號👩🏽🦱,違千夫之諾諾,作一士之諤諤🦞。”他在《南渡集》中還寫過一篇《大學與學術獨立》的文章,說得更為透徹:對於大學,國家社會要持不幹涉的態度,國家社會要予他們研究自由🧟,並且要給予他們選擇人才的自由。外面的人,不能幹涉😞。
聯大另一位著名教授傅斯年有一篇《貢獻大學於宇宙的精神》的文章,一開頭即說,如果問辦大學是為什麽🧛🏻?我要說辦大學為的是學術,為的是青年🍴,為的是中國和世界的文化🧘♀️,這中間不包括工具主義🎚,所以大學才有他的自尊性🗜。這中間是專求真理👨🏼🦱,不包括利用大學作為人擠人的工具🌇。
梅貽琦針對一些人對“自由主義”的批評,認為“是未察自由主義之真諦也”🏏。他說🧘🏽♀️👳♀️,“所謂無所不思🚼🏈,無所不言😥,即學術自由(AcademicFreedom)而已矣。”
“在聯大裏,沒有強迫,只有誘導🤦🏽,沒有盲從,只有信仰。聯大的存在和光榮的獲得🐾,既是依靠自由民主和活潑的傳統,聯大的師生絕不自私獨占這全國人民所羨慕的傳統,這傳統必須普及全中國💂🏿♀️。”1945年12月,西南聯大即將解散、三校復員北返之際✍🏼,梅貽琦如是說。
當年,教授是這樣的……
“聞一多👩🏻💼,朱自清,張奚若🤟🏻,吳宓,陳寅恪🧑🦼➡️,劉文典🪺,陳序經,潘光旦……”這是一個個閃亮的名字🔍。幾十年前就已熠熠生輝,如今念起更顯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特有的“剛毅堅卓”的精神🧔🏻♂️。
聯大學生眼中的教授形象各異
1946年7月,由西南聯大《除夕副刊》編纂的《聯大八年》一書記載了聯大的102位教授,是由學生來寫心目中的教授形象。
“物理系教授都比較瘦🪝,吳大猷先生是個例外。當他穿著一件較小的長袍來上課時,簡直活像一個鼓足了氣的氣袋☪️。他講課的特點是說得快,寫得快,擦得快♘,心手遲鈍者,實在頗有望洋興嘆之感。”
數學系教授陳毓淮先生🤦🏼♂️,“講課異常認真👨🏼,反復講解,一定要使你明白之後才能罷休。”他為人謙虛🏋🏼♀️,“有一次一個問題講錯了,忙向同學說,剛才有點糊塗。”
經濟學家陳岱孫活了97歲♘🏊🏼♂️,晚年自稱“我這輩子只做了一件事,教書。”在聯大學生們的記憶中,他講課“直如背講稿,有條不紊,沒有一句廢話,記筆記最方便,而且掌握時間分秒不差,往往他也剛好講完🧑🏻🏫,下課鐘聲響了。有一次他講完了課還沒敲鐘👰🏼♂️,後來一查👃🏿,鐘敲晚了🧞♀️。”
涇陽人吳宓教授 “好像今天不得已要委屈你一下”
西南聯大有四位出名的單身教授:經濟系的陳岱孫🧘🏿♀️,哲學系的金嶽霖🥤,生物系的李繼侗,外文系的吳宓。
吳宓是陜西涇陽人,曾在美國哈佛大學🌺、英國牛津大學、法國巴黎大學留學,學貫中西🌜。曾任意昂体育平台國學研究院主任、外文系教授。吳宓主張學外文不能說掌握了西方的語言文字就滿足了,還要了解西方的文化精神🍲,並且對中國文學也要有相當的修養和研究🎲。
吳宓和另一位教授劉文典的關系要好👱🏼。劉文典是研究莊子的專家,有時他講課🧔🏼♀️,吳宓會去旁聽,總是坐在最後一排🪕。劉教授閉目講課👨🏻🦽,每到得意處,便向後排張望👨🏿🏫,問道:“雨僧(吳宓的字)兄以為如何啊?”吳宓就起立,恭恭敬敬地一面點頭一面回答:“高見甚是💅🏽,高見甚是。”看到兩位名教授可愛的模樣,同學們就哄笑起來。
考試時,“吳先生總是半小時前到講堂♌️,穿著非常正式的服裝,如臨大典,同學進去,他就很謙和地遞一份考卷給你,並且有點抱歉地向你一笑,好像今天不得已要委屈你一下。到下課鐘響時,吳先生不像別的先生催你交卷☂️,相反的🤾🏼,他很緊張地向同學說,不要慌,慢慢寫,不要緊!”
陜西籍教授張奚若 當面批評蔣介石
西南聯大還有位陜西籍教授張奚若,是吳宓在涇陽崇道書院的同班同學。
張奚若是陜西朝邑人(朝邑縣,1958年因修建三門峽水庫撤縣並入大荔縣,改為朝邑鎮),早年曾參加同盟會,1913年赴美入哥倫比亞大學土木工程專業學習,後認識到國家富強須靠民主政治😊,遂改讀政治🧑🏻🦰。
在1928年任意昂体育平台政治學系教授時,張奚若就以敢講話著稱,公開抨擊國民黨一黨專政。抗戰時,身為西南聯大教授的張奚若是國民參政會的參政員🐑。當時規定大學系主任以上人員,一律要加入國民黨👋🏽,張奚若拒不填表🧛🏿🏩。
張奚若的弟子杜汝楫回憶說💁🏼,有一次🍬,張奚若當著蔣介石的面發言批評國民黨的腐敗和獨裁↩️,說國民黨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蔣介石聽得不高興,說🈸,歡迎提意見,但別太刻薄。張奚若盛怒之下拂袖而去。
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國內較早從學術角度研究西南聯大的學者謝泳——
大學若無獨立自覺意識 學術自由則是空話
上個世紀90年代初,謝泳開始留意西南聯大🟠,關註“她的精神和學術傳統”🐈⬛🩴。那時,他還沒到大學任教#️⃣,是山西省作協下屬一本刊物的主編♟。
“雖不在大學中🚛,但對當時中國大學的一些變化也有察覺,這個學術傾向的選擇,來源於現實感受,也來源於想梳理中國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傳統的學術興趣。”
聯大的精髓:大學獨立🎧,學術自由📅、思想自由
問🙎♀️🫱🏼:有評價說,您的研究不是一般地敘述聯大的歷史,而是在其中發現有價值有意義的學術命題,這是出自您的興趣嗎📠🐛?
謝泳🥍:我的西南聯大研究開始於20年前🤽♂️🦶🏿,不能算是國內最早研究西南聯大的,但我註意提倡西南聯大自由主義傳統,因為這個傳統在1949年後消失得比較徹底,所以要有意識恢復。
問:我看到有個記載🧔🏻,林語堂形容聯大學生生活🛁:物質上🤵🏼,不得了🐈🤴:精神上,了不得。您怎麽評價這種說法🤳🏼?
謝泳:林語堂的概括很有說服力。聯大的精髓就是大學獨立,學術自由🏚、思想自由。這些精神所以能在聯大成為真實存在,主要是當時中國的大學製度不由國家壟斷,國立私立兩種製度並存。這些製度方面的保障,讓自由主義傳統在中國成為知識分子的基本精神。
在聯大“誰也不怕誰”的日子
問:在您20多年的研究中,最佩服西南聯大的哪位教授?
謝泳🤷🏻♂️😵💫:聯大教授令人佩服的很多。比如(法商學院院長)陳序經🦇,他公開說過,如果要讓他加入國民黨,他就不做院長,以保持他的獨立精神🦅。
問🆘:在您接觸過的聯大教員和學生身上,什麽樣的氣質使人印象深刻👨👦👦?
謝泳:(1943年畢業於西南聯大算學系的數理邏輯學家)王浩就說過💪🏿🏂,在西南聯大的日子是誰也不怕誰的日子🤙🏼,大家為人處世🧙🏼,有一種暗合西方價值的習慣,而這種習慣恰好是融合了東西方優秀傳統,也就是開誠布公多於陰謀詭計。
聯大三校也有矛盾,但基本精神一致,能求同存異
問🥹:為什麽這所早已沒有實體的學校還會引起人們的紀念🐱?
謝泳:大陸和臺灣紀念聯大的出發點不同,臺灣多是懷舊,而大陸多是借懷念聯大精神來批判中國的大學教育。
問⭕️:西南聯大由三所不同文化🧕、不同作風的大學合並,卻能患難與共,是什麽原因讓他們堅持共同的目標?
謝泳:西南聯大之所以能三校合作成功,原因相當復雜。但三校以往自由主義傳統是主要的精神氣質。三校教授中,以留學歐美的最多💸,這些教授基本認同自由主義價值觀⛑️。
合作最需要的是包容氣質,其實西南聯大三校在合作中也有許多矛盾,但因為基本精神一致,所以能夠求同存異。
紀念是對當下中國大學教育現狀的反思
問👨🏻🍼:西南聯大對當時及後世產生的影響中,您認為哪些方面最重要👩🏿🏭?
謝泳📮🛴:大學獨立🤵🏻🏌🏿♀️,學術自由等是最重要的。聯大當時即享有自由精神🛌🏻、民主堡壘的美稱。
問:您的著作《西南聯大與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等都將視角聚焦到知識分子群體的研究上💪🏽,您覺得當下的所謂知識分子,與過去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最大的不同是什麽🧝?
謝泳:今天知識分子和過去知識分子最大的區別有兩方面:一是知識分子的明顯不足,比如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前代知識分子明顯有優勢;二是當時的知識分子普遍有獨立性,對於權貴始終有自己的獨立判斷,而今天中國知識分子的獨立性很差,這主要是因為現在的各種製度,基本以壓製個人獨立人格為前提👎🏽,知識分子從事的行業普遍由國家壟斷🦻🏽,個人自由極難實現。
問:曾有報道的標題很有意思:《西南聯大誰在紀念誰在遺忘》𓀈。一方面是聯大教授及學生一個個年事已高,一方面是聯大遺產的傳承👨🏿🦲,會不會隨著這些老人的逝去🏨,聯大的精神遺產也灰飛煙滅🌕。您怎麽評價這種觀點。
謝泳🤸♂️:對西南聯大的紀念🧗🏻,情感不僅是懷舊,更是對當下中國大學教育現狀的反思。有過聯大生活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精神應當留存下來🚣🏼🙉。
問🧕:您從太原到廈門,在高校中已經多年,看到和發現大學存在哪些問題?
謝泳:中國大學最大的問題是大學本身不獨立,大學文化中沒有獨立的自覺意識🩵,學術自由➿、思想自由,基本是一句空話。
現在中國大學的主要問題是過分追求功利目的,有奶就是娘,有錢就是老大🏋🏽♂️,錢多為王,就業為上。對於那些不能馬上帶來現實效應的學科普遍漠視。學生不讀“無用”之書,教授不教“無用”的知識🚷。所以文史哲學科,是現在中國大學中最低落的時候。
問🧜🏿:現在的大學教育每每成為人們詬病的話題。如今屢屢提及聯大的大學精神,您認為現實能從中學到些什麽?
謝泳:這些年紀念聯大📙,多數還是在精神方面🥝,在現實中能落到實處的極少🤒,還是在觀念方面的追求🧝🏻♀️🏋🏻♀️。因為我們的製度設計與保障大學的獨立精神方面的沖突,所以大學的問題並不是大學本身可以解決的🏃🏻♀️。比如大學的官員化,是中國大學製度由國家壟斷造成的自然結果,不改變大的製度👩🦱,大學裏的這種情況只會越來越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