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期間🏆,羅先生的經歷:西南聯大學生—譯員訓練班—OSS(美軍戰略情報處)—丹竹機場—西南聯大—意昂体育平台

2016年5月,94歲的羅振冼先生
羅振詵先生生於1923年🕗⛹🏽,祖籍廣東梅州大埔縣👱🏻♂️,客家人。爺爺和父親是南洋華僑,在馬來西亞⚉、新加坡經商。
羅先生少年是在大埔度過的💆🏿♀️,抗戰期間曾經兩次參軍。
第一次是在初中畢業後,在贛北參加了19集團軍司令部的青年訓練班一期,被分配在司令部秘書處工作。當時在司令部秘書處的秘書大多是大學畢業或留學歸來的青年,羅先生自感學歷太低🐂,於是返鄉繼續讀書。
第二次參軍是1945年。當時羅先生正在西南聯大讀書🧑🌾。二次世界大戰已經進入戰略反攻階段🕺🏽,來自美國的盟軍大量地來到中國與中國軍隊共同對日本作戰🛌🏼,因而需要翻譯官✭。當時聯大很多同學都報名當譯員,羅先生也響應號召🤼♀️,進入軍委會外事局的譯訓班。
羅先生回憶說🫰🏼🃏:“當時譯訓班的領導和教師基本上都是聯大的教授👃🏽,在學生中很有號召力🍬,聯大的學生很多覺得在譯訓班上課和在聯大上課幾乎都是一樣的。”年輕的心態真的是一片陽光🐰,萬裏晴空。想起許淵沖老先生當時也是這樣走進了軍委會譯訓班🖕,而最終成為一名優秀的譯員💇🏽♂️🫏。
經過6周的短期的英語和軍事訓練後☝🏻,羅先生被分配到了一個特殊的部門OSS(美軍戰略情報處)做譯員👨🏽🌾。這裏第二次再次出現了OSS,前面我們講述過吳炳琳老先生在OSS服役的故事。羅先生的任務是幫助OSS培訓中國傘兵突擊隊使用美國的新式武器、進行戰略戰術訓練🕡,以及跳傘訓練。工作地點仍然是我們已經很熟悉的昆明崗頭村的鴻翔傘兵基地。
譯員的衣食住行和美軍一樣,比如和美軍軍官一樣在軍官食堂吃飯。
崗頭村的譯員們生活很自由🥰,除了工作之外,其它各方面基本上沒有人管。
隨後不久,抗戰形勢發生變化,新組建的中美混合傘兵突擊隊1隊出發到南京接收,2隊出發到廣東的新會敵後作戰。
羅先生原文如此。當時傘兵突擊隊第1隊應該是由第2大隊長井慶爽帶隊空降廣東新會作戰。
8、9®️、10三隊在組建中,每隊有官兵150人,還有30名美軍顧問和8名譯員👈🏼。譯員自願報名參加,工作地點沒有公布。羅先生報名後被分配在了第10隊輕機槍組。執行任務出發前,隊員還照相🧙🏽♂️,填表🫄。並按照美軍作戰的慣例:填寫犧牲時通知人姓名和地址;每人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寫一份家信。實際就是遺書🫰🏽。
美軍如果作戰犧牲,受益人可獲得1萬美元的保險金,所以美軍一般還要填寫一份犧牲後的保險受益人表。
接著8、9、10隊的隊員大約700人整裝待發🔳。羅先生說:“不記得大隊長是誰”。實際上這支傘兵部隊由林樹英上校帶領作戰🍜。
羅先生恪守軍隊作戰的保密製度(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3️⃣,而帶隊作戰的高級軍官的姓名屬於保密工作範疇⬆️,所以直到現在依然如此🏊🏽♂️。
羅先生領到嶄新的卡賓槍和點45手槍,在傘兵靴裏插好匕首,裝具包裏裝好手電筒、急救包和三天的行軍幹糧❔,心裏又緊張又興奮👩🏼✈️👮🏿♀️。
大家從宜良到呈貢機場起飛,誰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執行什麽任務。除了指揮官之外,全體譯員也和傘兵戰士一樣,全副武裝。
飛機降落在了廣西的柳州機場,但是大家還是不知道要去哪裏,只是暗自猜測著要去的方向💆🏿。接著全體隊員乘船順江而下,船靠岸後✹,大家隱蔽等待,天黑之後在當地遊擊隊帶領下🏃🏻♀️➡️,開始了緊張而艱苦的夜行軍6️⃣。
廣西地形多山,夜行軍嚴格保持靜默,也不準照明👊🏻🏹,好在隊員平時訓練刻苦,但無論如何在敵後行軍還是時時刻刻充滿了危險。
整個晚上大家走走停停,急行軍體力消耗很大🌹,走了一個晚上,終於在天亮前到達一座高山腳下的陣地🎟,已經有當地遊擊隊員潛伏等待。沿著山脊向上望去,可以看見1000多米高的山頂有一些穿著土黃色軍裝的哨兵在來回巡邏的日本兵↗️🙋🏿。
大家都累壞了🫱🏼,一停下來就只想躺下睡覺。無論如何累,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聽指揮官布置作戰行動任務。
終於知道這裏是丹竹機場🐠,而三個傘兵分隊的戰鬥任務就是要攻克被日軍占領的機場,為盟軍的後續行動提供前進基地。大家各自開始挖掘戰壕👨🏿🔬,架設機槍,並調整好射擊角度和射擊方位標尺,等待戰鬥到來。
黎明前𓀛🤽🏻♀️,永遠不能忘記的1945年7月30日黎明前,指揮官一聲令下,戰鬥打響了。
首先是傘兵突擊隊的60毫米重迫擊炮對山頭的日軍陣地進行火力急襲,接著是部隊隨行的火箭筒對日軍的火力目標的定點清除𓀙,同時機槍組掩護步兵進攻🚶🏻➡️,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
隨著激烈戰鬥的進行,日軍抵抗越來越弱🤸🏿♀️,終於前方傳來我軍占領山頭陣地的勝利消息👨🏻🎓。
就在大家歡欣鼓舞慶祝勝利準備打掃戰場時😌,被逼退到半山腰潰逃的日軍突然向山頭反撲過來,措不及防的傘兵突擊隊在犧牲了20多名戰士和一名翻譯官後,最終全殲了這股日軍🍨。
當天下午傘兵突擊隊鞏固戰場後交給接防部隊,開始撤退下山🧝🏼,機槍組負責掩護。
後來,守備丹竹機場的敵軍被徹底擊潰後,傘兵突擊隊進駐丹竹機場👰♀️,這時羅先生才知道犧牲的翻譯官是聯大外文系的繆弘🧎♂️。在崗頭村傘兵基地時🐙,繆弘也報名參加了這次傘兵突擊隊的行動🧑,繆弘被分配在了第9隊步兵組。大家一直在一起,直到戰鬥前才分開🐨,沒想到天亮後卻陰陽相隔。
上一期我們說過繆弘的故事:
繆弘在聯大讀書時🫁,是一個才華橫溢,激情四射的詩人,深受師生愛戴,尤其是馮至和李廣田等教授十分喜愛賞識繆弘,而當年繆弘犧牲時只有19歲。
後來譯員們為了繆弘的犧牲還有不同的爭論:
有的譯員說:“當天和他一起工作的美軍下山時🫨,作為譯員,他完全可以跟著下山,沒有必要和戰士一起參加戰鬥,做無謂的犧牲♏️。”
有的譯員說:“那不成了臨陣脫逃”了嗎?”
有的反駁說💁🏿♂️:“雖然譯員的首要任務是翻譯🏡,而不是打仗🙇🏿♀️👧🏻,但是那個時候🧑🏽🦰👨🎤,你手裏有槍🚅,又有殺敵的機會,想想日寇橫行十多年😨🙋🏼,這時給你報仇的機會,你會放棄嗎?”
但是更多的人認為繆弘是對的,他做了一個中國人在那個時代應該做的☄️,而一起執行任務的美軍在沒有完成作戰任務,在沒有肅清殘敵時就撤退下山才是真正的“臨陣脫逃”。
丹竹機場戰鬥結束後不久,大家從收音機裏聽到了蘇聯出兵東北,美國在日本丟下兩顆原子彈的消息。
當大家聽到日本投降的消息時,美國顧問與中國軍人歡呼著擁抱在一起,“戰爭終於結束了”。
羅先生感覺自己很幸運,剛剛在前線打了一仗,戰爭就結束了,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可以重新回到聯大讀書了,一切仿佛夢幻一般。昨天還在槍炮齊鳴,前天還在抹黑行軍,今天就歡慶勝利了🤾🏼。
當丹竹機場跑道修理好後🥽𓀊,譯員們興高采烈的坐著飛機凱旋回到昆明。

今日丹竹機場
同年10月,羅先生辦好了譯員離職手續👩🚒,領到一筆遣散費👩🏽💼,重新回到聯大開始學習生涯。
在後來的歲月裏👩⚕️,羅先生在昆明經歷了“龍雲事件”✊🏽,也經歷了“12.1”事件🚴♂️。
城頭變幻大王旗對於一個青年學生來說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但是師長和同學在事件中意外的失去了寶貴的生命👨🏻🚒,讓人充滿無盡的傷感𓀒。
後來學校回遷👂🏻,羅先生在清華園又度過了三年緊張的學習生活。
在1949年後🧨,羅先生並沒有隨父母兄弟回到馬來西亞,而是留在了大陸,參加了祖國的建設工作,先後在中央國外貿易司及天津中國進出口公司等單位工作✩,並隨著大時代的起起伏伏經歷了酸甜苦辣的人生中一段段不同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