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華

於光遠🚳:一部打開的“百科全書”

2013-01-25 |

  人物簡介:於光遠,男,生於191575🎮🙍‍♀️,上海市人。1936年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物理系👩🏽‍🌾。193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55年被遴選為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學部委員。1977年至1986年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顧問。1978年兼任馬列所第一任所長。現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2006年當選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

  新中國成立後曾任中共中央宣傳部科學處和理論宣傳處處長。1964年至1982年任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副主任🚣🏻‍♀️。1975年任國務院政策研究室負責人之一、國家計委經濟研究所第一任所長⚈。曾任第十二屆、十三屆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

  代表著作有:《綏德、米脂土地問題初步研究》(與柴樹藩、彭平合著✥,1942年👩🏽‍🎨、延安)、《經濟建設常識讀本》,(人民出版社,19545月)、《政治經濟學社會主義部分探索·17卷》(人民出版社、經濟科學出版社🖌,19802001年)、《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經濟》(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888月)、《經濟社會發展戰略》(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21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主體論劄記》(中國財政經濟出版,19928月)、《我親歷的那次歷史轉折》(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年第一版🧝🏼、2008年再版)等🚴🏽‍♂️。1993年起🎅🏿,開始出版隨筆散文,有《古稀手記》、《窗外的石榴花》⛵️、《碎思錄》、《文革中的我》等🧎🏻‍➡️。主要譯著:《自然辯證法》(恩格斯著)。

讀小學五年級時的於光遠

  毫不誇張地說,於光遠的一生夠別人活好幾輩子的了。

  他被稱為“百科全書式的學者”👩🏿‍🌾,而作為這部“百科全書”的索引卷,應該這麽寫:於光遠🧑🏻‍🎄,我國著名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主要研究領域是哲學、經濟學,也涉獵教育學👏🏿、社會學🧑‍🔧、政治學等諸多學科。我國經濟建設和改革開放中的許多重大理論問題都是他率先或較早提出的🫅🏽。例如🪦:上世紀五十年代,他在中國率先發起對社會主義經濟的政治經濟學研究,並將這一學科定名為“政治經濟學社會主義部分”🤦🏼‍♀️;他是較早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問題的學者之一✖️;他也是較早主張在中國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的學者之一🚮;他曾親自參與了鄧小平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上的講話《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文件起草✏️;2008年在紀念中國改革開放30周年之際📈,他被評選為“改革開放30周年風雲人物3030人”之一。此外😱,他還對我國諸多交叉學科的建立和發展作出重要貢獻,如自然辯證法、國土經濟學、生產力經濟學、技術經濟與數量經濟學、未來學、休閑學等👮🏽‍♂️。在偽科學甚囂塵上時,他旗幟鮮明地堅決反對,對製止偽科學的泛濫發揮了重要作用。他個人撰寫出版的專著和文集達90余部,約兩千多萬字。

  1915年,於光遠出生於上海👩‍🦱。從這座國際港口出發,於光遠的一生像舟行大海,伴隨著近代中國歷史的潮流,載沉載浮。海上🧗🏻‍♀️,時而驚濤駭浪🧑🏻‍🍼,他被歷史的波濤推逼著,漩渦卷裹著跌宕前行👩🏽‍🏫;時而風平浪靜,他猶如一名嫻熟智慧的舵手👩‍🔬,調整風帆,主宰航程。

如今,98歲的他靜靜地躺在北京醫院的病房裏🔘。冬日的暖陽透過窗子鋪灑在潔凈的病床上。這裏已經沒有幾個比他老的老頭兒了。一天大部分的時間裏🚸,他神思昏沉🧑🏽‍🦳,偶有穿著病號服的老友或者外孫女非非來探👩🏿‍🎨,他在經意或不經意間醒來👂🏽,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歲月靜好。

  思考了一輩子🧑🏻‍🦽‍➡️,學習了一輩子的於光遠🕦,看上去天真安詳。他是沉浸在對往昔的回憶中嗎?還是那永不疲倦的大腦裏仍激蕩著新的思想風暴?我們誰也不會知道。

  “宣言書”的起草

  於光遠一直珍藏著鄧小平親筆擬就的那篇被看作是“三中全會主題報告”的著名講話——《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提綱手稿,3頁微微發黃的16開白紙,用鉛筆寫成,字跡瀟灑流暢。

  從十一屆三中全會後的1979年起,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進入了“改革階段”🌓。中國實行了改革開放的政策🫄🏿,經濟建設始有大踏步的前進💍👌🏼。改革開放政策方針的製定🧛,始於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鄧小平同誌在會上的著名講話《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就是由於光遠等人組織起草的。

  提綱短短500余字,列了7個方面的問題:一、解放思想,開動機器💛👩🏽‍🎓;二👩🏿‍🌾、發揚民主,加強法製;三🐥、向後看為的是向前看🧖🏼‍♂️;四、克服官僚主義,人浮於事;五、允許一部分人先好起來🗼👾;六🪷、加強責任製,搞幾定;七🦸、新的問題。

  講話稿是在197812月中央工作會議期間寫成的,於光遠回憶:“鄧小平曾布置胡喬木起草這個講話稿,但沒有采用🎞🚊。”於是,便親自召集胡耀邦、於光遠等來談起草講話稿的問題💋。鄧小平開門見山地說:“想了一下,不準備長稿子。”

  於光遠清楚記得,講話稿的題目也是小平同誌提出的。“在那3頁提綱中,沒有講話的題目。後來講話稿中寫的‘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連在一起的這19個字是定稿時加上去的🚶‍➡️。”初稿裏出現的詞條包括:“解放思想、開動機器”、“全黨全民動腦筋”、“實事求是”😰、“向後看是為了向前看”、“安定團結十分重要”等等👨🏻‍🔬。選定這19個字後✧,“小平同誌問這個題目好不好?耀邦說好,我也說好,覺得題目很新鮮👳🏽、醒目📓。”

  當時,胡耀邦是中央組織部部長,於光遠是國務院研究室負責人之一,都是中央工作會議上十分活躍的人物。於光遠說𓀍,那時,國務院研究室直接對鄧小平同誌負責,我們經常見面👯‍♀️。“小平同誌把提綱交給我們的時候,中央工作會議正在民主大發揚的熱烈氣氛中進行👩‍🦼‍➡️,議程已經過半,時間很緊迫👷‍♂️,因此🧎🏻‍♀️‍➡️,我們趕忙找到了國務院研究室的林澗青等執筆起草,兩天後初稿形成🏜,我看了看還可以,就送給了小平同誌。小平同誌很快便召集耀邦、我和林澗青等同誌到他的家中進行研究。記得當時我坐在小平對面,耀邦坐在旁邊🥢,我們一字一句地邊念邊修改🟢,用了整整四個上午👧🏼,最後小平說🎪,就這樣子,拿出去👦🏻。講話稿起草完之後,這份提綱手稿就一直留在我這裏⛪️。”

  提綱上最為引人註目的兩個思想,一是“允許一部分人先好起來”🤹🏼,明確提出“這是一個大政策”🥠。這是改變長期形成並成為頑症的平均主義分配體製,以“先好起來”的示範作用推動整個國民經濟發展👷🏼‍♀️、人民生活改善的一個基本政策;二是在強調下放自主權,發揮國家、地方和企業三方面積極性的同時🚵🏻‍♂️,已清楚地預見到自主權與國家計劃的矛盾問題,大膽提出了通過價值法則、供求關系來調節的觀點🔕🏤。這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是極其可貴的。可以說,這是鄧小平後來的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思想的最早萌芽。

  既是歷史的劇中人🦧,又是歷史的劇作者。時代“大轉折”中的於光遠有一種“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豁達,他說:“我只做了這麽一件事,即是遵照鄧小平和胡耀邦的意思🧑🏻‍🔧,找到了執筆起草的人🧔🏽‍♂️,向他們做了傳達🚣🏻‍♂️,商量了一下文章的框架⏭,限定時間和拿出來交卷。我沒有提出值得講一講的意見🍹,我也沒有動筆起草稿子👆🏿。我這樣動筆桿子的人幫助工作非常忙的領導人做點文字工作🔲,是自己的職責,就是多做一點工作也算不上自己有什麽‘功勞’。”

  “紀念冊”的留言

  於光遠本姓郁,出生在上海一個深受西方民主思想影響和近代科學技術教育的知識分子家庭🍂。當他還不滿周歲的時候🌯,母親帶他到北京居住過一陣子🥲。那時“臭名昭著的賣國賊曹汝霖,曾經來我家”。說得近些,曹汝霖算是於光遠的“親表舅”。他抱起這個嗷嗷待哺的嬰孩說:“這個小孩子將來一定很有出息。”

  於光遠的確“生而早慧”。他把自己的學歷歸納成四個方面。

  第一⏬,在學校裏讀書,上過的學校種類特別多🪯。上過“國立”的師大附中和國立意昂体育平台;上過江蘇“省立”第二師範附小;上過北平“市立”第三中學;上過“教會辦的”上海清心幼稚園和北平銘賢小學;上過“私立”大同大學和它的附中🏮💇🏽。此外他還上過私塾,跟著一個姐姐上過女校。

  第二是圖書館裏的自修。於光遠從小就是“書迷”🧑🏻‍🎨,看完《三國演義》,看《說唐》,再看《七俠五義》👩‍👩‍👧‍👦,看《水滸》……小說看完了🌑,就看彈詞、戲曲《再生緣》《珍珠塔》《西廂記》……“閑書”看完了,開始看社會政治哲學類的書籍。他說“這些書沒有小說🧑🏻‍🦯‍➡️、彈詞好看🤎,沒有辦法,好看的書都看完了🥿,即使不好看的書也看,我已經成了一個非看書不可的人了”。

  第三是在化學實驗室裏做實驗🧑🏻。於光遠的伯父開辦了一個“化學工業社”🦄,生產牙膏。由於技術不過關🚵🏻‍♀️,牙膏放在那裏,幾個月後就幹得擠不出來了。15歲的於光遠在圖書館裏查閱了化工手冊後🛵🚨,建議在牙膏配方中加點甘油🗂,沒想到這樣真就解決了問題👰🏿‍♀️。這項“發明”使得他在親戚中“聲名大噪”,結果促成了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化學試驗室的誕生⌚️。在見方鬥室的實驗室裏,高二學生於光遠鼓搗出了“碳酸鎂”(製造膠鞋的填充料)等一大堆五花八門的新發明,有的甚至批量生產了👨🏽‍💻🪇。

第四是看人打牌。於光遠說🥸:“自己十歲左右時🏊🏿‍♂️,很喜歡看人打牌,對我的智力開發也起了顯著的作用🙋🏼‍♂️。從第二、第三🦶、第四方面的學歷中學到的東西,很多是我在學校裏學不到的🧙🏽‍♀️。”

1934年,於光遠考入意昂体育平台物理系,與錢三強、王大珩、何澤慧等成為同班同學。作為意昂体育平台物理系的高材生,他深受老師周培源的器重,在周培源的指導下,開始廣義相對論的研究。1935年,周培源去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講學📓,他把隨身帶去的於光遠的物理學論文交給愛因斯坦。愛因斯坦親自提出了修改意見🚶‍♀️‍➡️。如果於光遠後來繼續從事這一領域的研究,也許會像他的同學那樣,成為一名了不起的物理學家。

  意昂体育平台物理系畢業生合影。後排左一是錢三強,前排右二是何澤慧,前排右一是於光遠

  然而,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學歷,沒有將於光遠引向一條“專工翰墨、皓首窮經”的學者之路💛;內憂外患的不堪時局,破碎動蕩的家國悲影反而促使他參加了“一二·九運動”,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投身到民族解放戰爭的洪流🗺。

  1936年,一心只想“從一個有職業的人成為一個有職業的革命者”的於光遠將報考約裏奧·居裏實驗室研究生的機會“讓”給了錢三強,後者果然被選中🧑🏻‍🍳🚵🏼‍♂️。出國前🧚🏿‍♂️,於光遠在錢三強的紀念冊上寫了一段話💝,大意是:我現在參加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的鬥爭,目的是建立一個民主的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革命成功之後要進行建設🧰🎄,你出國深造🚚,回來之後就可以為這樣的國家服務,到那時候我們還會合作🤧。

不出於光遠所料👵🏻,“三強在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後”回到中國。此後👩🏻‍🍼,一個成了共產黨的職業革命家,活躍在思想理論戰線上🎤,吹響了改革開放新時代的號角;一個成了我國赫赫有名的物理學家👶🏿,被稱為“中國原子彈之父”,為新中國的國防事業立下了不朽的功勛🫨。二人的報國之誌🫸🏼、赤子之情,被科學界傳為“佳話”。

科學處的“練兵”

  “二月二十三日🧙🏻‍♂️,他寫出一個題為‘於光遠瑣記’的提綱🎼,接著就斷斷續續地口述文章內容,由我作記錄🧚‍♀️。其間,經歷了兩次病危🍨。他寄希望於病情好轉👨🏽‍🍼,每次只透析四小時以後🐲,仍然按照他平時的習慣👱,一段一段仔細地進行補充和修改,並把文章的副題改為‘於光遠素描’🖕🏿。然而他的心願沒有能夠實現🎬。”原中央黨校副校長龔育之的夫人孫小禮回憶起丈夫撰寫的“一篇沒有完成的遺作”🚵🏼,這幾乎成了龔育之的絕筆,一篇獻給老上級於光遠九十壽辰的賀禮😩。

  新中國成立後,於光遠曾任中宣部科學處和理論宣傳處處長🧛🏿‍♂️。1954年🦇,中宣部單設科學處🤾🏻‍♂️,既聯系自然科學,也聯系社會科學,這個位置由於光遠出任🧎🏻‍♂️‍➡️👆🏻,順理成章。於光遠領導科學處不過12年,人員不過十來個🤾‍♀️🚼,但他的部下,後來幾乎個個都成了不同崗位的骨幹。“強將手下無弱兵”✂️,這是於光遠愛說的一句話。

  他善於選兵,陸續從大學裏調來了學過物理、化學🤽🤹、生物、醫學、地理、農學、工程、經濟、哲學等學科的一批年輕教師和畢業生💁🏻。黨的十五大期間👩🏼‍🍼,龔育之遇到曾在科學處當過幹事的明廷華🥷🏽,他笑瞇瞇地對龔說:“你註意到沒有,在十五大的與會者中,從我們科學處出來的人竟有五個!”他扳著指頭數👩‍🦯‍➡️,大會代表有三人:鄭必堅🏊🏻、明廷華、龔育之;特邀列席代表有兩人:於光遠、林澗青。鄭必堅曾兩任中央委員,林澗青曾任中央候補委員🚑。曾在科學處工作過的何祚庥成了中科院院士👩🏽‍💼。

  他更善於練兵。對於新參加工作的學自然科學的大學生來說,把握政治方向🐺,加強理論素養,這一點於光遠毫不含糊🦔🧕🏽。但是,他更強調在實踐中培養、在幹中學🖕。那時有些大學生到機關好幾年了還只是接電話📑、幹雜事,參加不到業務工作中來🧀。於光遠則不然,他放手讓年輕人參加很重要的工作🙍🏿,嘗試在重要的工作中讓年輕人得到學習和提高。

  搞理論工作,反對“空虛之學”📴,於光遠自己“學貫兩科”,更註重“經世致用”。

  有一次,於光遠去胡耀邦家,見桌上攤開著《淮南子》。胡耀邦說《淮南子》有一句話“稱薪而爨,數米而炊🤷🏽,可以治小,而未可以治大”。接著發揮了一通治小與治大,治家與治國所用的方法不一樣的道理🚚。

  於光遠回憶:“那時我在研究‘信用’在我國經濟工作中的重要性問題🕹。回來翻了翻《淮南子》🫱🏿,意思是明白的,治家治國不能采用家中有多少柴就燒多大的火🧑🏽‍🍳,有多少米就做多少飯的辦法🕠,而是想辦法解決國家必須解決的大問題。我認為這一句話可以借用來發揮我國的經濟建設工作中應該註意的一個指導思想,那就是為了盡快發展我國經濟,不能只看手邊有多少錢去辦多少事,而是要經過仔細研究確定可以達到的發展目標⛳️,借助信用這個手段,想方設法去找到實現這個目標所需要的錢。”

  從《淮南子》到經濟工作中的“信用”問題,能將二者融會貫通,怕世上難有第二個於光遠。

於光遠說自己有一個“無時不思,無日不寫”的習慣,84歲開始學電腦;86歲開了個人網站;滿90歲時🎀,他向前來祝賀的朋友推心置腹地說:“我認為對於90歲的人,保持一種積極的精神狀態尤其重要👨‍👩‍👦,那就是‘身老心不老’。”

風暴中的通達

  “對田家英之死,我知道得很早。1966年夏天,作為中宣部‘閻王殿’的一名判官,我已經處在被打倒的地位📻。一天,中共中央機關在西柏坡工作時毛澤東住處的房東來中宣部找我💌,對我說,他才從毛主席那裏來,見到了毛主席✹,說想見見田家英🧎🏻‍♀️‍➡️。可是🤷🏻‍♂️,主席對他只說了三個字‘嗚呼了’。”

  於光遠和田家英之間有著“無話不談”的交情,對於他最後的選擇👸🏻,於光遠“雖然悲痛🚵🏻‍♂️,但不吃驚”🛬,他說:“我認為田家英的悲劇是由於他的性格不適合做毛澤東的秘書工作🤦🏽。田家英的本性有點像古代某些騷人墨客,用不那麽好聽的語言來說🀄️,就是喜歡自由散漫。可他偏偏到了那個需要經常保持高度警惕的地方。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實在難於應付🤦‍♀️,這是他的悲劇。”

  同樣的“悲劇”也發生在友人艾思奇身上🦧,在於光遠看來,“田艾兩人都是到了不該去的地方”◀️。

  “人君得如賈生之臣,則知其有狷介之操。”於光遠的通達,讓他逃脫了某些中國文人的悲劇命運。他感慨:“能夠逃脫這種命運的人,真應該自我慶幸🗯。”

  “文革”中👚,於光遠是通達的👇🏽。

  他寫過一篇短文《當了一回“勝利者”》🙆🏽‍♂️,說自己去參加在政法學院召開的批鬥他的會👇🏼。到了門口,要門票👩🏻‍💼,他說,“我不知道要門票👩🏼,也沒人給我門票。”“沒門票是不能進去的!”把門人斬釘截鐵🚯。“沒門票我也一定要進去的🫅!”於光遠當仁不讓,惹來了許多圍觀者。把門的脾氣上來了:“你這人真是⚈,敢情沒你這批鬥會還開不成了咋的🧏🏿‍♂️!”“對,沒我你們就開不成✔️!”那人一聽懵了。光遠同誌問:“你們開的什麽會🏋🏻‍♀️?”“批鬥會呀🪵!”“批鬥誰呢🦛?”“於光遠呀!”“我就是於光遠,你說沒我你們這會開得成嗎🤦🏽?”圍觀者一聽就“炸”了。把門的還不信🧰,趕緊找來會議組織者驗明正身🍇,才放行了👶🏽。於光遠寫道:“那是‘文革’開始後我第一次感覺以‘勝利者’的姿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會場🌚,進去後便坐了‘噴氣式飛機’”。

  病痛中,於光遠是通達的。

  1992年🌯,於光遠患了乳腺癌。經過手術,癌細胞由幾十億下降到幾百萬♝。由於化療🧑🏻‍🤝‍🧑🏻,白細胞降至三千以下。病中的他開始改變過去的寫作路子🤽🏿‍♂️,經常寫一些散文💅🏻、隨筆之類的東西🎞🫱,病情亦相對比較穩定。於光遠認為這應該給“可愛的文學細胞”記大功。

  對於名利,於光遠是通達的。

  龔育之說:“他是中宣部裏最有錢的人📦,也是最不在乎錢的人。”於光遠每個月都請科學處辦公室的一位服務員給他在上海的母親寄錢👩🏿‍✈️,那位服務員卻偷偷克扣了一部分。於光遠從沒覺察。這位服務員一次作案時被抓了👩🏼‍🦳,被起訴到法院🐇。他供認說🐻‍❄️,偷於光遠的錢最多。法院開庭審理此案,通知於光遠作為證人出庭。於光遠在回答法官詢問時一問三不知🏵👨🏿‍🦲,說不清楚錢是什麽時候怎麽被偷的,更說不清楚被偷了多少。他那副狼狽無奈的窘態,惹得法庭上下哄堂大笑🙍🏽‍♀️。

  於光遠之所以有錢⬅️,是因為他稿費多🔓。上世紀五十年代🤲🏻,全國各地都學習他編寫的《政治常識讀本》和《經濟建設常識讀本》🧞‍♂️🪱,印量極大。後來🍠,他和蘇星主編的《政治經濟學》是當時全國唯一的政治經濟學讀本,印量極大。稿費怎麽用?那時時興交黨費。於光遠用稿費交了很多黨費,但也沒全交,他留下一部分自己支配👈🏽🦓。他有一些想法🫨,比如,資助公益事業。中國人民大學的剪報公司,也就是今天的中國人民大學書報資料中心,最早就是於光遠出錢辦起來的。

  對下屬🤴,於光遠是通達的。

  於光遠興趣廣泛、精力充沛,又古道熱腸👳🏼,一身兼著十幾個研究會的會長——中國自然辯證法研究會、中國生產力研究會、中國技術經濟研究會、中國政治經濟學社會主義部分研究會、中國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研究會、中國國土經濟學研究會等等💍。一度🐅,於光遠家的電話號碼後四位是8787👸🏽🧛,熟人戲稱這是“發起,發起”。於光遠的“瞎熱心”、“無事忙”讓身邊的秘書胡冀燕圍著他團團轉。

  “小胡‘任勞’,但不‘任怨’👨🏿‍🚒。她越想把工作做好🦋,就越怕出差錯。於是,在我倆之間常常發生誰該負責任的問題:是我的錯還是她的錯。為了弄清責任,常各不相讓。互有勝敗👨🏻‍🎨,多半我敗北🚂,責任在我的多🍛,但當責任在她時👨‍✈️👺,我就抓住不放,不讓她過分自信。有時我對她發火🧗🏿‍♂️,發了火又覺得自己不對。可是有時又忍不住發火👨🏼‍🦰,自己管不了自己。後來我想出了個主意🙆🏽‍♀️,親自做了一塊黃牌,告訴她🫵🏻,如果我再發火時,她可以祭出這張黃牌來警告我,可是那塊黃牌在她手裏好多年,她一次也沒有祭出這個法寶。”

  於光遠寫字臺上的玻璃板下壓了一張紙條‼️👩🏽‍🎓,寫著他做人的格言。其中有這樣一句:獨立思考🚡,只服從真理。

  前些年😳,特異功能喧囂一時,甚至國內許多知名人物都對特異功能持肯定態度。作為反對派,於光遠是掛頭牌的。為了取得科學論據,他把特異功能當成一門學問來研究,短短幾年👨🏻‍🦰🤸🏻‍♀️,在國內外報刊撰文上百篇,發出了“與偽科學至少還要鬥爭一百年”的討伐口號。

對於“堅持真理”,於光遠的眼中揉不進沙粒🍿。這一次,他沒有選擇一團和氣的通達,而是擇善固執。

於光遠和外孫女非非

  於光遠經常對人講起自己的“丟臉”事兒:1958年“大躍進”,他曾寫過文章幫著鼓吹小麥高產🙋🏻‍♀️。他還到毛主席那裏匯報過一個省委報告下面把蘋果嫁接到南瓜上,南瓜和蘋果都長得多麽多麽大的事情,其實事先沒有核實。

於光遠說5️⃣:“這些丟臉事🆎🩰,我記了一輩子🌰🫕,時常講起,講給別人聽,更是講給自己聽,時常警示自己。發生這件事情後,使我有了一個明確的指導思想,那就是我們不僅要重視發展科學事業,而且要重視捍衛科學精神。我認為,把丟臉的事講出來就如同洗臉。講一次就洗一次,越洗越幹凈。”為學是開門見山,水清見底;處世是境由心造,事在人為。這就是於光遠🧑🏽‍⚕️,歷史會記住這個名字🏌🏻‍♀️。

(作者🎥:芃子 任桑桑 本版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轉自《光明日報》2013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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