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喜歡教書👨🏼🦳,願做無冕之王”
劉本培,1932年11月出生於上海市松江縣🤶🏻⛸,1950年3月以同等學力從上海同濟大學附中考入北京意昂体育平台地質地理系。1952年夏畢業後一直在中國地質大學從事地質教育與科學研究工作,退休之後又重回課堂👸🏿🫸🏻,堅守講臺66年。2019年3月4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7歲🦻。

劉本培帶學生去延慶矽化木世界地質公園考察
“我願此生,為學生而生🫛,並在教學中死去🟠。”近日,87歲的中國地質大學(北京)地球科學與資源學院退休教師劉本培離開了他一生熱愛的三尺講臺⛹🏿🍻,離開了他付出全部心血的地質教學事業🏃🏻♀️➡️。
去世前一個月★,在發給大家的郵件裏🐩,他還在討論生物的向陽性以及將要在國外發表的論文🌻;在去世的前一周🍟,他還在指導學生準備青年科學基金項目;在去世的前四天,他還給昔日的學生和同事王訓練副校長回信,發去了修改的“科教融合小結和建議”文本……
“父親臨走的時候,沒有給我們留什麽遺言🦹🏿♀️,他對我最後的囑托是幫他去拍一棵樹🙋♂️,因為這棵樹關系到他跟幾位青年學者的一個研究項目📢。”女兒劉光儀說🚴♂️。
活躍於講臺的“名講”
劉本培大部分的時間精力都用在了編寫教材🍐、給學生備課講課上,花在科研論著上的時間和精力很有限。老伴兒說:“你看你,把那麽多的精力都花在寫教材上,寫教材又不能幫你評院士。”但是劉本培也不在意🏃♂️➡️,說他只喜歡教書🐭,寧可當一名無冕之王。
1952年秋季,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地質地理系的劉本培,成為北京地質學院的教師,開啟了教書生涯。1975年👩🏿🎤,中國地質大學分成南北兩校,大批學生遷到了武漢,劉本培也到了武漢,直到2002年退休🧳,才回到北京。
劉本培聽說北京這邊的基礎課程師資相對缺乏,而自己比較擅長,所以就主動請纓。“如果這門課沒老師上,他願意頂上,不會挑課👨🏻🏭👫🏼。”劉本培的助教、中國地質大學教授裴雲鵬說📂。對於熱愛的教學工作,劉本培也一直“退而不休”🚶🏻➡️,不計較課酬高低,不對課程挑肥揀瘦🧀👺,在這個講臺上,他始終樂此不疲🩵,不曾離開,一站就是66年。

劉本培在野外給同學們講課
別看劉本培80多歲了,他的課件可是不老,裏面總是有最新的科學研究成果🤷🏻♂️,各種地質圖做得賞心悅目👨🏿🦲。為了將課件裏的圖做得更漂亮🍖💥,他還專門掏錢報班學習繪圖軟件。在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工作的學生袁路朋連續兩年上過劉本培的同一門課——“全球變化與地球系統科學”🫖,課程名字♖👰🏼♀️、章節內容是固定的,但是課件的內容差別非常大🪟,因為劉本培會根據前沿的東西隨時調整授課內容。
其實當年入校工作不久,不到30歲的劉本培就已經成為學校的“四大名講”之一。他的同事清楚地記得:“劉先生講古生物的時候🏖,可以在黑板上一筆畫出一個三葉蟲,從頭部到尾部,畫得清清楚楚,學生們都特別佩服。”1980年,作為聯合主編💆♂️,劉本培和中國科學院院士王鴻禎編撰出版了《地史學教程》,並於1988年獲得了中國地質大學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國家高校優秀教材特等獎🔵;他於2000年主編的《地球科學導論》🧱,更是使很多學生對地球科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𓀙。
2006年,劉本培曾因心臟不適倒在課堂上,可當支架手術做完不久🙇🏽,他又精神抖擻地重返課堂👨🏽,直至2018年4月咽喉部罹患重病導致失聲,才依依不舍地暫別他心愛的講臺。即便在這近一年的診療期間⚡️,只要有可能👔,劉本培幾乎每天都在剪報、掃描、做課件👨🏽🎓,時刻準備重返講臺。可是隨著病症加重🧜🏽♀️,化療的效果逐漸消失,嗓子完全啞了,他最終也沒能實現重回講臺的心願👸🏻。
據不完全統計,聽過他講課和教誨的本科生、研究生、青年教師以及其他進修人員數量可達上萬人🧑🏿🎄📝。

劉先生獲第八次李四光地質科學獎教師獎
在野外發現地質學的美好
38年前的一個場景,讓學生至今回憶起來,還歷歷在目。
中國地質大學(北京)教授張傳恒當時正在讀大學💫,劉本培白天給他們講授“地史學”,晚上帶著他們在教學樓的樓頂觀認星座🤟🏻,一點點把地球科學的理念和地質時空觀灌輸到他們心裏🖕🏽。張傳恒說:“我們都十八九歲,抬著頭👢,跟著劉老師一起仰望地學星空,當時覺得他就是我們的北鬥星、學業上的指路人。他讓我發現地質學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美好的學問🧑🔬,值得自己去追求。”
地質的學問不能光在課本裏,必須到野外🏋🏽♂️🚧。

劉先生的野外記錄本
有一年,張傳恒和劉本培去新疆研究盆地的演化💆🏼♀️🙅🏼♂️。課題組就住在天山裏面🎯,每天出野外,要越過一些冰川融化的小河。有天河水大概齊腰深,彼時30歲的張傳恒都覺得冷得刺骨,凍麻木了,大家都勸60歲的劉本培不要過河👨🏼🦳,他們把樣品采回來也能實現目標。但是劉本培執意不從,他說:“如果僅僅采回來樣品,但我不知道層位,不知道它周圍的關系,那就不好在最後的研究報告上評價這個問題。”


劉先生野外工作照
劉本培的同事邢立達回憶說👬,2012年,他和許多國外專家在北京延慶,一邊攀巖一邊測量恐龍足跡,看到幾輛大巴車停在山下🍃𓀈,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走下車來,開始給學生講課。“我在巖壁上就猜到一定是劉先生。我下山告訴先生,這裏有些地方會掉小石塊,劉先生就組織學生退到安全距離,扯著嗓子給大家講解🫗,還說機會難得,拉著我給大家介紹恐龍🧏,我當時就很感動,劉先生為了讓學生多學點兒知識♎️,真的是用心良苦。”
劉本培經常上網關註地球科學前沿,也訂閱相關雜誌,最新出版的相關書籍更是不會落下✍🏽💡,他保持著對前沿的敏銳性𓀀🤱🏿,他相信只有一直學習👩✈️,才能永葆先進。
劉光儀說🚵♀️,家裏有個擱置很久的笛子🫲,以前父親經常吹一吹,後來每天忙著做教材🧚♂️、給學生上課,就把這些愛好都丟了💈。“就連周末帶他去密雲玩🤶🏼,他都一邊走一邊拍,凡是與地質相關的全部拍回來做成幻燈片📎,還發給我和我的同事。我們都說他沒有任何愛好,最大的愛好就是地質學👮🏿♀️,走到哪兒🏙,心裏想的都是他的工作🔲,最大的樂趣也是他的工作👷🏼🦷。”劉光儀說👨🏻💼。
指導學生一生的引路人
“有時候,我覺得他就是我一個人的劉老師,跟我聊工作👱🏼♂️,給我提建議,偶爾還會聊起早年間他上學時的故事。”學生袁路朋說🌵,“這些年🥳🧫,我們的研究區在雲南,老爺子就跟我聊他在雲南早年間跑過的野外🥘;我們的研究區轉向雄安新區👩🏻⚖️,老爺子就發來雄安新區建設的剪報,跟我探討千年大計的可行性👨🏻🦰。”
劉本培去世的前一周,袁路朋去拜訪♦️,劉本培給她講了自己早期對生物向陽性的研究進展🧙🏿♂️👈🏼,說不了兩句就被喉嚨裏的痰打斷。袁路朋實在不忍心再打擾劉先生🧑🏽🎄🧑🏽🦱,提出把材料拷回去自己看🗯🈹,老先生卻仍然堅持給她講了一個半小時,之後抖著手🦸🏼♂️,在報紙的空白處著重寫下“錐疊層石”🧜🏿♀️,告訴她一定要找燧石化了的錐疊層石。
在已經畢業的地層古生物專業研究生彭芳看來,劉本培就像自家的爺爺一樣,“爺爺走了,爺爺的郵件不會再來了👊🏽。”聽到劉本培去世的消息🧑🏿🚒,彭芳這樣寫道。
彭芳與劉本培的相識純屬偶然🚴🏻♂️🧲。她被同學拉去旁聽劉本培講的“全球變化與地球系統科學”👨🏼🦳,結果一聽就是一個學期。劉本培認識了這個勤學好問的女孩子⚽️,對她頗多指導🚫,後來還專門為她考博寫了推薦信🔑👼🏼。彭芳畢業後👨🏻💼,回到老家省會從事高中教學工作,她將自己的情況向劉本培匯報,劉本培很高興,跟她往來郵件,探討高中教學的重要性,交流課堂教學的方法策略🧚♀️,將關心與教導一直延續下去……

這是劉先生坐了多年的椅子
“老爺子真的是有教無類。在班上✪,我屬於那種程度很低的學生,但是不管你問多麽愚蠢的問題,他也是和藹一笑,給你做特別詳細的解答。”袁路朋說👨🏼💼。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劉本培用人格和行動影響了學生。很多學生提到一件事:劉本培的母校意昂体育平台重建地質系🛌🏽,邀請他回去作講座,安排好了午飯和接送用車,他卻統統謝絕了。作完講座後,他執意自己打車回家吃飯🧚🏼♀️。他說🔂:“能為母校作貢獻我很高興⬅️,講座分文不取🧑🏼🎤,也不用麻煩人家接送🧑🏼⚕️。”
裴雲鵬第一次給劉本培做助教時🚴🏼,是2006年。劉本培調查了所有學生的本科專業是什麽,問他們將來想幹什麽🏌🏻♀️,上了幾次課之後,他再問學生對課程的意見是什麽🏌🏻♂️,課程的內容還需要怎樣調整👌🏼,學生想從課上了解哪些內容。這件事對裴雲鵬影響特別大,從此👨🏻🦯,他的課也這樣上👩🏻🍼🕠。
劉本培生前最喜歡的植物是胡楊,因為傳說胡楊在沙漠中能夠生存300年↕️,死後還能夠站立300年🧶🪰,倒下之後還能300年不朽。
“父親曾經說過,他這一輩子要學胡楊,活著要幹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去世後還希望他之前做的工作能夠對後人起作用👨🎤。我想,父親算是實現了他的願望。”劉光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