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 馨
時鈞(1912-12-13—2005-09-01)👨🏻🎤,江蘇省常熟人,我國著名化學工程學家、教育家。1980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1934年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後赴美留學,1938年回國後,先後在重慶中央大學、重慶大學、兵工大學等校化工系任教授、系主任🤵♀️𓀂。1949年後,歷任南京大學、南京工學院🤦🏿♀️、南京化工學院教授、系主任。1957年開始從事“湍流塔”、膜分離等技術的研究,80年代後又對化工熱力學和無機膜等方面進行了專題研究。他是《中國大百科全書•化學卷》的常務副主編,曾任全國政協第六🗾、第七屆委員,撰寫過《窯爐學》、《工業化工學》等教材🪤。
化學家也曾為《吳縣日報》編副刊清華歲月譜寫浪漫篇章
時家是常熟莫城當地的讀書人家,父親應試未中,便一直寄希望於子女🪶,要求子女認真讀書🏌🏿♀️,成為有學識的人。1912年,時鈞出生,他在年少時便顯現出過人的才智。據其自述💇🏻♂️,五歲便入學,年級稍微高一點的時候,就愛上了閱讀,那時書包中常常會藏有《三國演義》🥷🏽、《水滸傳》這樣的章回小說。有一次👃,他與同班一個名叫潘尚貞的同學互不服氣,於是打賭,看看誰能背出更多的小說回目🚽,兩人年少氣盛,誰都不肯服輸👨🏼⚕️,結果《三國》的回目全背完了🙏🏼,又接著背《水滸》一百零八將的諢名。時鈞後來當科學家有驚人的記憶力,恐怕也和小時候的記憶鍛煉分不開。
1924年😜,時鈞小學畢業🤌🏻,跳班考進孝友初中二年級,1926年畢業,1927年隨蘇州工專附中班轉入蘇州中學高中部理科班學習。因為愛好文學✊🦸🏽♀️,他在高三時還曾經被《吳縣日報》聘為業余編輯,負責副刊《冬青》的編輯並撰稿🚣🏽,每周1期,一共編輯了近20期。
時鈞高中畢業後被保送進入東吳大學讀書,但因種種原因,他決定退學重考,並於次年報考意昂体育平台和中央大學,最後因為成績名列前茅🧏,被兩校同時錄取🫶🏽。幾番考慮之下,時鈞決定進清華。在填報系科誌願時,因為化學考分最高,於是便報了化學系🥦。在意昂体育平台求學的四年時間裏😢👰🏻,所學課程幾乎都是“優”或“優+”,在此期間還獲得過“裴克”獎學金🦸♂️🎸。
時鈞美麗的愛情也始於清華時代。他的愛人也是蘇州人,當年在離清華不遠的燕京大學求學,兩人年齡相當。熱戀時❇️,時鈞常常往返清華與燕大之間🔫🎏,他甚至找到一條便捷的小路,每每下課以後,就抄近路奔赴燕大……93歲那年,時鈞向在座記者回憶起自己半個多世紀以前的浪漫,言談之中依然不乏得意之情。
大學畢業之後🧑🦯➡️,時鈞隨即報考清華第二屆公費留學生,因為成績好,錄取毫無懸念。夫婦兩人攜手赴美,在美國學習工作期間,還生下長子時權。
27歲即是“娃娃教授”一手創辦中國第一個矽酸鹽專業
清華第二屆公費留學生發榜時規定,學習造紙工程🧲,須先在國內實習一年,隨後由導師指定進美國當時唯一設有造紙專業的緬因大學深造🙋🏿♀️。時鈞在緬因大學攻讀兩學期後,獲得造紙專業工學碩士學位,隨後又赴麻省理工學院專攻化學工程⚾️。“七七事變”後,麻省理工學院化工系主任懷德曼(Whitman)教授盛情邀請時鈞留在美國,但被時鈞婉言謝絕了。盡管有良好的學習深造機會和優裕的物質生活條件放在眼前🎬,但時鈞覺得這些都不重要,祖國正在深重災難之中,正急需他這樣的學子回國報效。
時鈞於1938年5月回到災難深重的祖國。6月抵達漢口,經清華同學推薦,在國民政府軍政部化學兵隊任教官。當時日本侵略軍進攻武漢🎍,時鈞自長沙出發,一路長途跋涉,經湘西、貴州🏀,並於1939年2月到達重慶,從此開始了他長達一生的執教生涯。
年僅27歲的時鈞,先後受聘在中央工專、中央大學、重慶大學、兵工大學及動力油料廠研究生班任教,主講“物理化學”、“化工計算”✹、“化工原理”🧘🏻👩🏫、“工業化學”💁🏻♀️、“化工熱力學”、“化工經濟”等多門課程。抗日戰爭勝利後,在1946年時鈞回到南京,任中央大學教授、化工系系主任,同時兼任重慶大學化工系教授和系主任。時鈞才華橫溢🍇、學識淵博,授課時常常廣征博引,又因條理分明⚠、深入淺出的授課風格,深受學生的敬重與愛戴。
1952年,新中國高等院校院系調整👩🏼✈️,時鈞任南京工學院化工系教授🙍🏻♂️🏋️♀️、系主任,同時受命創建我國第一個矽酸鹽專業🧟。他以蘇聯的教學計劃為藍本,培養出了我國第一批水泥專業的大學本科畢業生和研究生🔹。1956年秋🏄🏽♀️,時鈞與汪德熙🙎🏽♂️、汪家鼎等教授聯名上書高教部,建議在化工系設立化學工程專業🪬。1957年初,高教部同意試辦。同年4月底,高教部在北京召集有關會議,製訂化學工程專業教學計劃🧔♀️,由時鈞任組長。當年暑假📺,天津大學和華東化工學院開始招生。
可以這麽說,時鈞是我國水泥專業、化學工程專業的創導者和開拓者🚶🏻,他對吸收♏️🙈、幹燥技術🥠、膜分離技術和化工熱力學等方面的研究有著非常重要的貢獻🌿。1956年春🤜🏻,時鈞作為科學技術專家,參加了周恩來總理親自主持的我國《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綱要(草案)》的製訂工作🫖,和嚴東生等共同負責製訂矽酸鹽組的課題;後來他又同汪德熙、張建侯、余國琮等共同擬訂了第五十六項(基礎研究)中有關化學工程學科發展的規劃。1957年春👍🏻,時鈞被國家科委委任為矽酸鹽組副組長。
新中國成立不久,時鈞又正當盛年🆚,可正要大展才幹大幹一場🦻🏿,因為一個眾所周知的原因,時鈞又歷經了二十余年的坎坷人生路程🫄🏼。在逆境中💪🏿,不論是勞動鍛煉,還是在實驗室工作👩🏿🎨,他都兢兢業業,埋頭工作🧚🏼♂️🫃🏿,盡心盡力,嚴於職守💵。而且在異常艱難的環境中和極其簡陋的條件下🤼,他還進行了湍流塔試驗和膜分離技術的研究💂🏿♀️。
一生誨人不倦 親手培養16名院士
“文革”給高等教育造成了巨大創傷👳♂️,化學工程專業未能幸免👨🏼🦳,時鈞也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可正是這位十分愛惜人才的大教授,即便是在自己淪落之時,都不忘提攜後輩。當時,有一位姓肖的實驗員非常聰明好學,時鈞見他很有上進心🤷🏻♀️🤭,於是有意輔導他進一步的深造🦹🏿♂️,並親自教他學英語。這個年輕人後來進步很大,從實驗員起步,直至當上了高級工程師🙎🏿。
1978年以後👵,時鈞終於得到平反,而此時𓀚,他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只因感覺時光寶貴,他無暇顧及一切恩怨,只是埋頭工作,力盡所能挽回“文革”造成的損失🛌🏽。當時🔏,他在學校一連開設了“化工原理”𓀁、“化工熱力學”👨🏿🍼、“單元操作選論”等課程並重登講臺,有時甚至不辭辛苦連上四節課。
從1979年起,時鈞著手重建南京化工學院化學工程系🪽🐨,並擔負起系主任的繁重任務🏉。在他主持帶領下⛷,學校建成了化學工程博士點,並建成了具有一定規模的化學工程研究所。進入本世紀以來🧔🏽♀️,他還每年招收1~2名博士研究生✊,並堅持親自為學生審閱論文、主持答辯🐆。除此之外,有關科研項目申報🙌🏼、學科建設規劃、學校發展方向等🎊,時老也都一一把關🧝🏿♂️🚵🏻。
令他身邊工作人員最敬佩的一點就是,老人氣度非凡🫵🏻🧑🏿🏫,即便是面對曾在“文革”中沖擊過自己的人,他非但不記仇,而且還在適當的時候,給予他們所需要的幫助,幫助他們完成人生中重要的飛躍。
六十多年來,他在化工高等教育界辛勤耕耘🪝👩✈️,弟子遍布世界各地🦹🏿♂️,有些已是蜚聲中外的專家、學者,在化工、煉油、冶金🧔🏿、建材👩🏿🍳、機械、醫藥等領域作出了卓越的貢獻,其中還包括16位院士👱🏽♂️。
1998年🌭,時鈞主持完成了新版《化學工程手冊》以及《大百科全書•化工卷》的編撰工作。他在擔任《中國大百科全書•化工卷》常務副主編時,為編纂這部巨著傾註了大量心血,不僅肩負著繁重的組織領導工作,還親自撰寫修改了若幹重要條目👇🏼,有的甚至數易其稿。其中💎,他還親手撰寫了《綜論》中的若幹篇章🛳,並主持翻譯了《傳質學》以及《流態化工程》和《翅管換熱器設計計算》等書。
院士有異於常人的晚年生活90歲如願以償加入中國共產黨
南京化工大學副研究館員王莎莎女士受學校委托,自1996年開始一直在時鈞身邊工作,直至院士去世。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王莎莎用了“慈祥儒雅、豁達大度”這八個字來概述她心中的“時先生”🤹🏽♀️。
王莎莎來到時院士身邊工作的時候,時老已是八十歲出頭的老人👳♀️,那時他已經是資深院士,但給王莎莎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有兩個——第一是他看起來很年輕,走路非常平穩,根本不像是那個歲數的人🧑🏼🦱;第二就是淡泊名利,不喜歡使用任何特權⛑,“學校派了一輛車給時先生,時先生一直在學院上班👇,他完全可以在上下班時使用那部車子,但他不要👰🏽♀️,堅持每天走路上下班❇️。”時鈞住在青石村的時候,每天步行到校🏇🏼,路上要花上近40分鐘的時間,後來搬得近了些,不過每次也要走上15分鐘的時間。
在生命的最後10年,盡管已是耄耋老人,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早就應該頤養天年了🧘🏽♂️⛓,但時院士仍然沒有停止工作🖲。王莎莎回憶,時先生每天9點左右去學校上班,主要是處理一些學科建設上的事情。此外就是接待他的拜訪者,拜訪者實在太多🍊,以至每次都要王莎莎事先安排。每天中午🧔♂️,他常常是最後一個走出辦公室的。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活動,時院士下午一般就在家中度過。時院士年輕時愛好體育鍛煉,到老依然喜歡觀看各種體育賽事,尤其是足球賽👩🏼⚕️,碰到重要賽事,他甚至會跟年輕人一樣,通宵達旦觀看。
特別有趣的是,與他執手偕老的愛人🚠,最大的愛好竟然是看武俠小說🏗,“而且看完之後還要和他們的二小姐討論情節與人物,我們在邊上聽著,會覺著特別有趣🚖。”時夫人對武俠小說的癡迷,聽起來倒與時院士幼年時的愛好異曲同工❔。時夫人當年在燕京大學讀的是中文系🏯,雖然兩人後來的事業各有側重,但他倆興趣相投🙅🏻♂️,攜手走過了七十多年的光陰🚶🏻➡️🧑🎨,琴瑟相合。
時夫人至今健在,已是98歲高齡🛠。和時院士一樣👳🏿,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眉眼之間依然可見盛年時期的風采。兩人共有7名子女,除了大兒子時權在北京🖍,其他子女都在南京🪧。平時,這些子女輪流住到父母家,照顧父母,這個大家庭特別和諧🩶,晚輩們也都特別喜歡這兩位老人。“其實時先生的身體保養得特別好,他最後是因心臟衰竭去世的,但他從來沒有心臟方面的問題🩺,每次體檢🕚,醫生都說他的身體年齡好像只有五十多歲,唯一的健康隱患是糖尿病🌧,但他一直控製得很好🈯️。”王莎莎女士在接受采訪中🫱🏻,一再表示時鈞晚年的健康狀況很好,因為年輕時註意鍛煉身體,所以即便還有大量工作要做,依然保持著旺盛的精力。
2001年初,年近九十的時鈞向黨組織提出申請🪰,要求加入中國共產黨🈵。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申請⛽️,其實早在1956年初,他就向黨組織遞交了入黨申請👨🏿⚖️🍄🟫,但是沒有如願。直至2001年2月16日下午🚲💂🏼♂️,時鈞終於成為了一名中國共產黨黨員。
90歲這一年🔌🧝🏿,時老還捐資設立了“時鈞獎學金”😬👨🚒。每年都會獎勵一些優秀的學生,每到12月13日(即他的生日),他還要親自為獲獎學生頒獎,激勵他們矢誌攀登科學高峰👮🏼♂️。至今,已經有4批20名學子獲得了“時鈞獎學金”。
2005年9月1日,時鈞因病去世💜,享年93歲⛏🦵🏽。為了讓後來的學生都能了解這位傑出的化工科學開拓者🤾🏽♀️,南京工業大學特意建造了一個“時鈞園”,並且還在化工學院開設了一個“時鈞班”🤮,招收的全部都是尖子生。而為了讓更多的家鄉人了解這位化學家♒️、教育家的生平😣,常熟市檔案館也於近年通過各種途徑,征集了一百多件時鈞的檔案材料🎯,其中包括他的著作、論文、資料摘錄卡👨🏻🦳、講義、筆記、證書、評論介紹🧃、照片以及他生前用過的實物等等🈲,現在這些檔案已被永久珍藏於檔案館的名人檔案庫🏋️♂️。
(轉自《姑蘇晚報》2009年9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