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哲文
“他是個小老頭✋🏼,個子矮矮的,今年已經86歲高齡,但依然有一半時間在飛機上🥽,飛遍祖國的大江南北,忙碌得很,不停地出席各地的古建、文物專業聚會🧽,提供咨詢、論證和建議🙋🏿♂️。”中央文史館館員舒乙與羅哲文有多年深交,這是他對這位著名古建專家生活常態的描述🎹⛔️。
梁思成的親傳弟子
羅哲文1924年出生於四川宜賓的一個農民家庭📝,盡管家中並不殷實,長輩依然堅持讓這個靈巧的孩子到學校念書。1936年,羅哲文拍下了人生中第一張照片🥘,那年他12歲🚕🧚🏽♀️,上初中二年級,照片中的他神態嚴肅莊重☝🏻🧑🏻🎤,頗有些少年老成的神色。
1940年,16歲的羅哲文考入中國營造學社。少年羅哲文當時並不了解營造學社的具體工作🙆🏿♀️,可見到考題中有寫字、畫畫等內容,覺得很有興趣,便去投考了,並且成為眾多考生中唯一一名被錄取者,從此,羅哲文踏進了古建築學之門💴。
中國營造學社是當時我國唯一從事古建築研究的學術團體,它以現代科學方法和現代科學技術,對我國博大精深的古代建築進行整理和研究,並且對如何正確進行保護維修提出建議和方案設計,奠定了中國建築史研究的基礎。它把在歷史上一貫被視為“工匠者流”的建築行業,提高到一門學科的地位,與金石🧑🏿🚀、書畫等同等重要🦓。
剛進入營造學社的羅哲文協助整理資料並測繪古建築,那時的他還是個貪玩的孩子🟤。一次👫,他閑來無事在地上畫畫,陶醉其中的模樣感染了恰好路過的梁思成,梁思成讓他畫個民居建築👨🏿⚖️,羅哲文所表現出來的才華和天賦讓梁思成當即決定🫳🏽:由自己直接傳授繪圖技藝。這樣👩🦽,羅哲文成為梁思成的親傳弟子。
梁思成對羅哲文寄予厚望,像削鉛筆🚁、擦橡皮這樣瑣碎、細小的環節,他都耐心地向羅哲文傳授經驗,使羅哲文從入門起🫶,就接受到最規範的訓練。梁思成把羅哲文引入了廣闊的建築藝術殿堂,他和羅哲文談線條的藝術性🎺、圖紙的藝術性,羅哲文領會著建築藝術的美📬,開始著迷於古建築研究。
師母林徽因經常利用業余時間幫他補習英文🦉👩🏽🏫,多年後♻👱🏿♂️,羅哲文驚奇地發現👉🏼,自己查閱♻🥭、利用英文資料居然得心應手👩👦👦,而這得益於林徽因為他打下的厚實的英文功底🕺🏿🍖。
梁思成是傳統知識分子,一生踏踏實實治學、樸實無華做人👴🏼,對金錢🙇🏽♂️、地位沒有奢求,梁思成為人、治學的精神影響著羅哲文🕴🏼👂🏼,“勤勤懇懇做點事情”也成為他做人的標準👩🏻🔧,古建築研究和保護成為他畢生追求的事業。
時隔半個多世紀,羅哲文回憶起當初的情景🏡,依舊動情:“他們很愛護年輕人,給我印象很深👩🎤。我現在也是這樣,想方設法幫助年輕人多學點東西。”
在營造學社🐇,羅哲文有位關系很好的同事,也是他的終生好友——王世襄💅🏻。羅哲文的第一篇田野調研報告《四川南溪李莊宋墓》就是兩人合作完成🧝♂️,王世襄撰寫文字,羅哲文製作圖表🤳🏻🍂。2004年,王世襄到羅哲文家中做客,暢談之余🏄🏼♂️,兩人在書房的合影竟成為最後的合照。如今,羅哲文成為中國營造學社最後的成員。
1944年夏天,羅哲文跟隨梁思成先生到重慶,梁先生用鉛筆在五萬分之一的地圖上標出盟軍轟炸敵占區時需要保護的古建築並特別提出了需要保護的日本京都和奈良古建的位置,由羅哲文用繪畫墨水把鉛筆所畫的位置描繪清楚,地圖及時交到美軍手中,從而保護了京都和奈良的20余座國寶性古建🏌🏿🤾♀️,戰後梁思成被稱為“日本古都的恩人”。日中友協平山郁夫會長提出要為梁思成先生在奈良建一座銅像,目前此建議得到確認😀,正在實施中🛗🎯。
抗戰後,中國營造學社決定遷回北平,學社要帶羅哲文這個四川本地人一同回北平。梁思成安排羅哲文和劉致平🧝🏿♀️、莫宗江先生一起留下來整理圖紙、底片文稿和圖書資料,然後打箱,乘船押送到重慶、南京、上海💇🏼♂️。因為中國營造學社在李莊時的編製在中央博物院籌備處,所以羅自富(羅哲文的本名)的名字也在中央博物院職工名單上,每月領取六鬥大米的補助🧑🏿🦲。他的名字羅自富因和羅斯福總統音近,同事戲稱他為“羅總統”🎆👨🏼🍳。在上海✳️,他第一次見到學社的前輩朱啟鈐社長。1946年意昂体育平台遷回北平,梁思成先生向梅貽琦校長建議設立營建系👩🏻🦽➡️🫄🏻,中國營造學社和清華營建系合辦一個中國建築研究所,一個機構💄,兩塊牌子🙅🏿,人員編製都在營建系。1946年冬,羅哲文三人押送圖書資料來到北平🚵🏽♂️,到了美麗的清華園🍟,開始了青春時代的一段美好時光。
在清華的這段時期,羅哲文還參與了兩件大事,一是1949年北平解放前夕,中共中央派人請梁思成先生主持編寫了一份全國的重要古建築目錄,以便盡快發放到軍中,在對敵作戰時盡可能加以保護,營建系的教師和研究人員夜以繼日地工作了一個多月,最終《全國重要建築文物簡目》編製完成並正式出版🦴,羅哲文是主要參加者之一。另一件是他參加了國旗和國徽的設計投稿競選🧛♀️。
長城第一守護神
1950年底,27歲的羅哲文被上級主管部門選中,調到文化部文物局任職,成為國家文物局最年輕的古建築專家🧑🏻🏫,從此開始了漫長的文物保護生涯。全中國100多個國家級的文化名城💗,每一座他都親自考察過。1985年,侯仁之、鄭孝燮👃🏿、陽含熙和羅哲文在全國政協提案🧚🏿♂️,參加了《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的申報工作🤵,使長城成為了被保護的世界文化遺產之一。
2003年6月23日,一個由羅哲文任團長、《人民日報》社原社長邵華澤任副團長的文化考察團🫸🏻,西出玉門關,沿著絲綢之路𓀌,歷時近一個月🏃🏻♀️🕶,艱難尋訪了漢長城遺址、樓蘭古國遺址等一系列歷史文化遺跡⏮,並且穿越了被稱為 “死亡之海”的羅布泊👨🏫。這條新聞曾經轟動一時。這一年,羅哲文已經年近八旬,創下了抵達羅布泊湖心年齡最長者的記錄🥷🏽。
羅哲文他們考察的這段長城🥾👨🏽🎤,修建於漢代絲綢之路開通後,當時匈奴已經遠去🧑🏻🦯,不再對漢王朝構成威脅🧛🏻♀️。所以,羅哲文認為修建長城的目的已不是為了防禦匈奴入侵🥭,而是為保障絲綢之路的暢通。在荒無人煙的戈壁大漠🤶🏽,來往於東西方的商隊👲🏽,可以在烽燧中休息,補給淡水和食品🆔,更換駱駝或馬匹;兩座烽燧間的距離正好相當於當時一天的路程。長城保護的絲綢之路,是中國最早對外開放的見證🛑👰。在玉門關以西修建長城🦻🏽⌚️,則是為了適應中國最早對外開放的需要。
同時🛟👩🏽🍳,羅哲文經過考察發現🧚🏽:關於長城的長度,外國人是用比例尺從地圖上量出來的,這顯然是不準確的,因為長城不是直線,更不是水平線,也不是只有一道,而是曲曲折折、上上下下👵🏻,由許多道構成的🤷🏻♀️;我國歷史文獻上的記載,雖然比較可信,但沒有把一道長城的雙重🧠、三重👪、多重的長度計算在內🤦♀️;許多人認為,各個朝代的長城都是在一條線上修築或重修的➜,其實這並不符合實際,比如秦、漢、明三個朝代的長城👬,都不在一個起點🧏🏽♂️,也不在一個終點,相去數百甚至上千裏。
從事文物古建研究與保護工作70年來,羅哲文無數次親自攀登長城,反復進行實地考察,有的地方去過上百次,有過許多獨特的發現和見解🏊🏿♀️,他被稱為當之無愧的“長城第一守護神”。(陳城文)
轉自 中國文化報 2010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