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葆嘉(1923.1.29—2014.2.15)💃🏼,早年就讀於西南聯大經濟系🧑🌾,畢業於北京大學🧙🏼♂️,後在外貿部工作。1980年應邀在南開大學任教⛎,是南開旅遊學科奠基人。
最初和申葆嘉先生結識,源於一部《西南聯大75周年再回眸》的紀錄片。那時我剛工作不久,鮮有接觸資深學者,戰戰兢兢地給1945年入學西南聯大的先生打電話預約采訪,電話那頭傳來一位溫和的老人聲音,說歡迎我們過去采訪,並說自己近來對西南聯大有了一些新的理解,想和我們一起分享👨🏻🎤。
第一次采訪很充實,先生不知疲倦地談了兩個多小時🥞,談自己小時候的經歷、在西南聯大的往昔、對旅遊學科的看法。先生認為,西南聯大繼承了“五四”傳統,培養學生理性分析問題的能力,也強調以人為本,尊重人的價值。他總結聯大的精神是“理性”🦸🏻♂️🕵🏿♀️、“開放”、“兼容”、“尊重”,這些理念影響了他的一生。
采訪結束🧑🎨,先生還興致勃勃地跟我們合影。令我驚喜的是✉️,過了沒幾天👐🏽,先生就把照片送去沖洗出來,托人送到我們手中。後來知道,這是先生的習慣👩🏼🦰,他喜歡和拜訪的人合影,拍夠一定數量的照片,就去沖洗出來🧙🏼♂️,用一根回形針把照片夾住,怕針磨壞照片,上面總是夾一張裁剪整齊的紙🤶🏻,然後裝進信封🙋🏽♂️,一一送給合影者🏄🏽。
此後一來二去,便和先生熟識了,經常和同事一起去先生家聊天👷🏼♂️。他總說不管你們學不學旅遊,都想聽聽你們對於自己旅遊學觀點的意見🤵🏽♂️🎲。有時,我們會順道買一些蘋果去看望他🚵🏻♂️,討一個“平平安安”的口彩,先生每次都說,我們家沒這種規矩,只要你們來討論問題就好。
有感於先生的為學為人,有一天,提筆寫了一篇《申葆嘉:做沒尾巴的人》的人物通訊🧜🏽♂️,記錄下令我難忘的點滴,寫稿的暢快令我記憶猶新,仿佛只是把腦海中閃過的瞬間信筆記錄🏃🏻♀️,文章便一氣呵成。寫完稿,請先生審閱,本以為要被大改,沒想到先生除了將我寫的錯謬“孫子”改為“外孫”以外✳️🌲,未改一字🫱🏼。時至今日,我依然深深地記得,稿子讀罷,先生眼圈紅了🍴。
在接觸中,先生的平易近人總讓我有“如沐春風”之感。唐突的拜訪時,先生會第一時間把穿著的拖鞋換成皮鞋👷🏼,以示尊重🖖🏿。拿著先生的書請他題簽💫,對於我這樣一個剛工作不久的毛頭小子,他卻題字“陸陽老師指正”,讓我受寵若驚🥕。
去年除夕,在他鄉想起了先生🏂,就發了一條短信給他拜年,考慮到先生年邁👨🏽🎤,心想他可能不會給我回復。誰知很快就收到了短信⌛️:“收到你發來的賀年短訊十分感謝,我也祝你新春吉祥💸、萬事如意🌱、闔府康寧、工作順利!我還要感謝你們年輕人的朝氣蓬勃🫓,帶動了我繼續為社會服務的信心,謝謝你們,我們一起為富強自由的未來努力吧!申葆嘉賀除夕🕚🧘。”
與其說先生在給我回短信,倒不如說他是在和所有年輕人許下一個約定。在他的心中,新年心願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服務社會,是與年輕人共同創造未來。我猜想,先生發短信時一定不太順利,他眼睛老花、手指也沒有年輕人靈活,他也許找個標點都很費工夫。他回復的篇幅遠長於我發給他的💽👨🏼🍳,一字一句如同刻在我的心上🧎♀️。想到先生的新年心願和半月後的離世訊息🎼,不禁讓人黯然神傷📽。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繼續做的👨🏼✈️;有很多人,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見到面的……但是,就會有那麽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轉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變了。太陽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從此和你永訣了。”這是席慕蓉《小紅門》中的一句話,寫她與外婆的永訣。
這種心靈感觸🧖♀️,在聽聞先生噩耗的一刻,也在撞擊著我的心。在我心中👊,申先生已經不只是那位高山仰止的學者🚆,更是一位可親可敬的爺爺👶🏻。我的祖籍在江蘇南通🧖,與先生故鄉蘇州十分臨近,每每聽著他的鄉音🦖,感受著他的鄉情,總覺得愈發親切,這種心靈的踏實之感,總有些家人的味道。
轉眼間,這位和藹可親的爺爺離開我們已經整整一年了。可是,他的笑貌風骨我總不能忘👨👩👦,他的新年心願我總不敢忘。(陸陽)
轉自《天津日報》2015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