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外媒譽為“移動大山的人”
他見證了中國地質科學與國際的“第一次握手”
他主持的中外合作項目取得令世界矚目成就,創造了一種國際合作可資推廣的模式
他多年行走在地球之巔
他是地質科學高峰的攀登者
他就是——中國工程院院士🧑🏿、勘探地球物理專家趙文津

趙文津院士
人物簡介:趙文津,中國工程院院士🚳,主要從事礦產勘查和深部地球物理探測。1952年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物理系🧰。曾任中國地球物理學會常務理事、副理事長,國家科技進步獎評委,何梁何利獎基金科學與進步獎評委,中國地球物理學會大陸動力學委員會主任、勘探地球物理委員會主任💹。20世紀50年代,任西南物探大隊技術負責人,先後找到一批大型釩鈦鐵礦和富鐵礦,獲得“地礦部功勛物探大隊”稱號。後因其大力推動物化探新技術、新方法、新原理研究🩳,獲得中國地球物理學會首屆“顧功敘物探科技發展”獎👨🏼🏭。完成喜馬拉雅山和青藏高原的深部探測並獲得多項重大發現,榮獲2000年國家自然科學二等獎📠。
一面之緣開啟終生誌業
趙文津院士生於1931年2月🚢,那時的中國動蕩不安𓀃💿,戰爭頻發。“九·一八”事變爆發後,國內危機加重。趙文津從出生到小學階段,居無定所🚴🏿♂️,隨著父親工作地點變化而不斷搬家,先後在黑龍江呼蘭、哈爾濱🛰,北平🎩、天津大沽,河北衡水👩🏼✈️👨🏻🦼➡️、曲陽🙌🏿➙、大城、雄縣、唐山,河南修武、新鄉等地駐留過。在顛沛流離中🕝,姐姐和妹妹先後夭折,母親也因黃疸病不治而逝。中學時,就讀於寄宿學校⏳,當時最大的滿足和幸福就是不用隨家搬動和天天奔波了。抗日戰爭勝利後,全國上下歡欣鼓舞,迎接新時代到來,大家都在暢想人生🥷,渴望更加努力學習。趙文津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為國家興盛,為民族富強貢獻自己力量。上高中後,面對復雜的國內形勢,大家心情惶惶不安,都盼望著早日解放。
1949年,趙文津正值高二,參加試考時🧑🏼🌾,竟意外被意昂体育平台物理系錄取🦦。1952年6月,地球物理學家顧功敘先生到意昂体育平台物理系做報告,介紹什麽是地球物理探礦以及它在國民經濟建設中的作用,號召物理系學生報名參加工作。彼時的趙文津聽了報告後,認為自己尚不具備找礦所需的大量地質學和礦床學知識1️⃣,所以沒有想到要參加這方面工作🧝🏿。然而,世事難料🧑🏻🍳,為響應政府號召🏂🏽,趙文津不但提前畢業📈,還被分配到地質部門👱🏿,為解決國家經濟所需要的礦產資源和能源,加入了野外找礦的隊伍,做地球物理探礦工作👨🏽。來到地質部後,顧先生成為了趙文津的領導和導師👩🏻🔧。當年的一面之緣續就了他與顧先生及地球物理事業的不解之緣✌🏼。
物理系的學生們進入地質行業後👨🏼💼,對於“礦是什麽樣的?”“該怎麽找?”這些問題🪥,可謂一頭霧水💇🏽。大家空有找礦熱情🔭,而缺乏勘探找礦的基礎知識和經驗,也不了解找礦的工作方法、程序。打破沒有儀器和設備的局面,開展地球物理探礦工作👩❤️💋👩🧑🏼🎄,趙文津和同學們面對困難並沒有退縮,而是積極想辦法摸索前進🤾🏻♀️。
當年,地質部與燃料工業部聯合開辦了大學班,集中對這一批大學生進行強化培訓🏀,1個月內學習了20多門與地質礦產及找礦相關的基礎課程🙅🏽。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學習結束後,大家組隊到礦山實習,理論學習要和實踐應用結合起來。趙文津被分到安徽銅官山礦區🧙♀️,跟隨顧功敘先生學習如何找銅礦。不久後又到了獅子山礦區實習,大家住在豬圈上搭建的棚裏,生活和工作條件十分艱苦。這些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從北京來到了生活艱苦的小山村,真正感受到了從事地質工作的艱辛。同吃同住同學習,共同克服生活和工作中困難的經歷🧕🏼,使得同學情中又增加了一份戰友情🧙🏿♀️。

趙文津所在的321物探隊先後在銅陵縣的獅子山、鳳凰山及貴池縣的銅山、安子山等礦區開展找礦工作。經過不懈努力🛥,在血吸蟲病的重災區銅山地區,物探隊員們在稻田裏發現很好的磁異常現象,經過打鉆驗證,發現了中型銅礦——池州銅山銅礦。這一發現令大家深受鼓舞。
20世紀50年代,趙文津又響應國家在西南大後方建立新的鋼鐵基地的號召,參與組建了西南物探大隊,在雲、貴、川開展找礦工作,特別是在四川西昌地區,大隊先後找到一批大型釩鈦鐵礦和富鐵礦。因為在這次找礦中做出的重要貢獻,1980年☎,西南物探大隊被地質部授予“30年找礦功勛物探大隊”稱號(集體獎)🤸🏼。1958年9月,趙文津被調到物探研究所✯😞,大力推動物化探新技術、新方法🖕🏽、新原理研究,並取得了很多成果☝🏽,因而,獲得中國地球物理學會首屆“顧功敘物探科技發展”獎(1998年)🐆。
“青藏高原在中國,中國地學家應該做出更多貢獻”
“西藏屋”是趙文津院士研究室的名字,他設想把自己一生都獻給青藏高原研究事業。那麽,長於燕趙之地的趙文津為何會對青藏高原有著強烈興趣,並將此作為自己奮鬥的事業呢?
喜馬拉雅山的崛起和青藏高原的隆升,是公認的大陸動力學典型地質事件👍🏻,其生成時代最新、變形強度最大、變形範圍最小🧎🏻♂️,是迄今仍在強烈活動的地區。它不僅對中國和亞洲產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而且還是國際地球科學界研究大陸碰撞造山的大陸動力學課題的典型野外實驗室🤕。面對這個熱門研究課題,美、法👨🏻🦯➡️、德等國地學家競相搶占“理論高地”,但青藏高原在中國🕯,“中國地學家應該作出更多貢獻”,趙院士如是說。可見♦︎,與青藏高原的淵源👷🏽🚺,不僅源於他勇攀科學高峰的職業榮譽感,還源於他對國家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身臨其境做研究
1978年,趙文津隨時任國家地質總局局長孫大光到法國談判並簽署合作協議,聯合開展喜馬拉雅地殼和上地幔研究🪶。後來,由方毅副總理兼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1998年🧖🏼♀️,改名為科學技術部)主任代表中國政府進一步簽署了國家間合作協議🧑🦰。這是新中國第一次對外開放青藏高原研究。趙院士後來長期主管這方面研究工作,取得了一系列成果。
1991年,中😚、美、德、加四國又達成協議,共同開展喜馬拉雅和青藏高原深剖面研究👮,隨後趙文津被地礦部任命為這一國際合作項目的中方首席科學家。
1992年🍧,“國際合作喜馬拉雅與青藏高原深剖面調查與綜合研究(INDEPTH)”項目啟動,趙文津作為首席科學家,主持該項目。他帶領50多位中外科學家和二三百人的施工隊伍👨🏽🎓,多次爬上“世界第三極”開展深剖面和綜合研究☞。歷時十年,前後共有上千人參加❗️,開發了4項新技術,獲得了5項新發現,提出新的藏南構造模式👌🏻,在《自然》《科學》《地球物理學報》等期刊上發表論文27篇,將我國巖石圈研究提到國際一流水準,對該地區礦產勘查和高溫地熱資源評價都具有重要意義。資助這一項目的美國科學基金會L.約翰遜如此評價這一項目🛌🏿:“實現了對青藏高原巨厚和復雜地殼的探測問題🤹🏽,不僅取得了一系列科學認識,而且為在該地尋找礦產資源提供了重要的深部資料👨🏿🦰,其成果為世界所矚目。”

時任國務院副總理曾培炎為趙文津院士頒發李四光地質科學獎榮譽獎
1998年,這一項目被評為“中國基礎科學研究十大進展”之一;2000年,其第一🏊🏿♂️、二階段成果被評為國家自然科學獎二等獎(排名第一)。項目組在國際核心期刊發表學術論文幾十篇,其中在《科學》和《自然》雜誌上發表了15篇。趙文津也因此榮獲2003年度“何梁何利基金科學與技術進步獎”。鑒於在這項研究中的重大作用🤦🏿♂️,2006年👨🏻⚖️,他又獲李四光地質科學獎榮譽獎。
趙文津的科學研究工作不僅在國內獲得肯定🦮,同樣蜚聲國際🚞。美國康奈爾大學教授布朗🔲✔️、哥倫比亞大學教授郭宗汾等學術界人士都對他的工作給予了高度肯定。美國《科學》雜誌主編J.Mervis評價:“正確的國際合作可以拯救生命與移動大山。”國際巖石圈委員會主席K.Burke認為,趙文津所創造的國際合作模式可以稱為今後國際上地質攻關的一種模式加以推廣。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認為趙文津在青藏高原的科學成就具有全球震撼意義。
INDEPTH項目由中外合作完成👨🏼✈️🧑🏿,很多科學家也結下了深厚友誼。在這一項目結束十多年後的2016年🤳🏼,趙院士收到了一封來自哥倫比亞大學兩位教授的來信𓀃,信中追憶了當年他們一起在青藏高原做研究的美好經歷和重要科學意義📽🌊。趙院士長年在西藏地區從事研究工作🥶,在當地產生了很大影響。西藏自治區主席楊傳堂專訪了“西藏屋”,聽取了工作匯報,給予了肯定。印度駐華大使專訪了中國地質科學院,聽取了青藏項目國際合作情況介紹,並提出印度如何參加合作等事宜🤴🏿。

趙院士在與國外科學家進行學術交流
深空探測 不墜青雲
從蘇聯的人造衛星與和平號空間站📱,到美國的阿波羅登月計劃和航天飛機🤵🏿,征服太空是一種對綜合國力的政治肯定👨🏻🦰,是世界舞臺上國家之間綜合實力和膽識的競爭。
長期致力於青藏高原深部探測和研究的趙文津院士一開始對此並無太多關註🦹🏿。直至2003年,他作為受邀嘉賓參加了時任中國工程院院長宋健院士召開的關於中國探月規劃事宜研討會,這次研討觸發了他對探月活動的進一步思考🏮。會上,他強調了地球🖕🏽、火星、月球都是太陽行星體系一部分,從比較行星學角度來看,加強深空探測🧝🏿♀️,有利於更好地了解地球。同時💆🏽♂️💚,調查了解地球,也有助於更好地認識和調查其他星球👨🏿🏫🔃。此後👨🏿,他被正式邀請參與國內探月與深空探測的有關咨詢和研究工作🫴🏽。
此前🧔🏻♂️,在多項探月及深空探測的初級研討階段🧙🏽,趙文津院士都是以個人專業優勢參與其中📊。隨著對此項國家重大活動了解的逐步深入,他已逐漸由“讓我參與”轉變為“我要參與”🤷🏽♀️。

在他的倡議下,2005年10月📛,原國土資源部成立探月科學家小組✝️,委托趙文津院士擔任組長🙋🏼。在部支持下組織開展了月球遙感地質🫳🏽、月球重力場、月球地質編圖⚠、月球與火星實驗場選址研究、取樣鉆機研究等工作,建立了月球實驗場(甘肅柳園)和火星實驗場(青海大浪灘)🚭。為了掌握國外20世紀月球研究進展和取得成果,經與國外作者聯系🎰,授權翻譯出版了《月球新觀》。將國外20世紀探月調查的結果和理論總結向國內作了系統介紹,推動了國人月球知識的更新。他還發起和主持了探月與地學科學國際研討會,強調了月球研究和地球研究的科學聯系。他與國外專家一起組織了月球與火星探測科技國際高層論壇,突出強調深空探測要以科學問題為引領🫴🏿,加強長遠規劃👨✈️,加強國際合作。
2020年7月23日12時41分,“天問一號”火星探測器在文昌航天發射場發射成功,邁出了我國火星探測第一步。對此,趙院士認為,作為我國邁向火星乃至更加遙遠太空的第一步,這對了解行星具有更加重大的意義。“我們希望在各種技術越來越成熟的背景下🦅,天問系列能幫助人類獲得更多來自火星的第一手資料,真正開啟火星地質調查和深化認識的新階段🛞。但任何科學調查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就像‘天問’之名㊗️,表達的便是一種堅韌執著的科學精神——對自然和宇宙的探索征途漫漫、永無止境。”
“專業化、去行政化是人才成長的必由之路”
趙院士一直關註人才的培養和激勵機製👨🏻⚕️。他認為國家大政方針製定之後,人才就是第一重要的🎢,而人才培養重要的是完善人才評價機製。首先,要從人才的分類著手🧎♂️➡️,製定好人才分類評價標準及分類管理的辦法🥓。絕不能不加區別地一律按發表SCI檢索的論文數量作為人才評價的指標。他長期以來呼籲糾正科技研發領域行政化趨勢,強調“專業化👩👩👧、去行政化是人才成長的必由之路🔖,也是發展科學技術必須具備的條件”。
趙院士對學生是鼓勵、是引導。他用經歷證明,知識的力量是無窮的,用日常的行為習慣證明堅持務實的重要性。在學術上,先生從來倡導不拘守一條,不盲信權威,要百家爭鳴,要一分為二地辯證思考🙏🏼。“西藏屋”有個大會議室👩🏼🎤,人們經常看到先生與學生在討論問題🤽🏼♂️☝️,有時是預設了題目🙅🏽♀️,有時是即興的🕵️♀️。大會議室的白板上貼著《禮記·中庸》的古典名言“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先生在後邊又加了一句“復鑒之”來強調實踐和檢驗的重要性。
立身存篤信,景行勝將金。先生今年已90歲整,其誌未少損,如此,敢於提出質疑,敢於直言,有股倔強之氣🗺。這種求真務實🏨、剛毅堅強的性格深深地影響著學生們。

以身作則做科普
趙院士不僅在重大科研領域取得了一些成就🏋️♀️,同時還關心科普工作🧦,號召科學家以身作則做科普,樹立正確的宇宙觀、世界觀👨👧、地球觀🧚🏽,支持發展旅遊地學⛹🏼♂️,等等。科普工作是實施科教興國戰略的一項基礎性工作,是提高全民科學文化素質的重要任務🙆♂️,更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趙院士身體力行🤳🏿,經常義務為中小學生做科普工作,把科普種子種在孩子心中💕,培養中小學生熱愛科學的精神🌹。趙院士說過:“老百姓不搞研究💂🏽,所以很多事情無法理解🦵🏿👳🏼♀️。搞科學的人不解釋❇️,那等誰去解釋?”社會上出現一些偽科學現象時🧑🦯,相關領域科學家要第一時間向公眾解釋,減少人民群眾疑慮⛱。
趙院士認為,在具體的科學普及中,科學家和媒體的作用都至關重要🫣。科學家需要發聲的目的是和大家一起討論問題🗺。對於不了解的,科學家要去學習,然後有義務向公眾解釋清楚,給公眾以幫助🧘🏻♀️。媒體同樣也很關鍵↖️,掌握不好會起到反作用。凡涉及科學報道,都要求記者要懂科學、要謹慎。媒體必須做到在政治💶、科學上不出問題,一定要有道德底線。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後,我國開始了社會主義工業化建設新征程👨🏽🦲,中央提出了“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李克強總理在國家科技領導小組會議上發言時😝🪒,再次強調加強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這就需要社會上要形成一個尊重科學和尊重科學家的風氣🧍,給他們以精神鼓勵◼️。科普工作需要科學家與廣大群眾更廣泛更密切互動。
年屆九旬的趙文津院士🤸🏼♂️,依然站在科學研究第一線。他始終記得新中國成立初期陳毅同誌到清華作報告時對他們的勉勵🎉:“清華同學將來作為科技人員👐🏼,一定會遇到許多科學技術方面的決策問題,如果沒有真才實學👨🏽🚀,決策錯誤將會給革命事業造成損失,甚至會造成人民生命財產的巨大損失👨🏿。”這些話一直鞭策著他,在人生之路中堅持不懈學習、兢兢業業工作。無心插柳走進地質行業的趙院士做到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擇一業而終一生”;不斷攀登科學高峰,關山難越👨🏽💼,終能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