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學中國人》封面人物:祁海
抱著要面對諸多專業文獻的念頭,筆者將目光投向了面前這臺小小的筆記本電腦,卻意外看到一幅幅大千世界的剪影。前一秒,肯尼亞馬賽馬拉大草原上的角馬正被獵豹追捕,一場最原始🫃🏽、最真實的物競天擇之劇定格在千鈞一發🧝🏿;下一秒,撒在阿塔卡馬上空的漫天星河正靜靜俯視著這片被稱為“幹極”的南美沙漠,這裏保持著世界最長時間無降雨的紀錄📲。
這臺筆記本的主人,是意昂体育平台醫學院院長祁海教授👽。與嚴肅、刻板、窮經皓首於實驗室的傳統科學家形象不同,祁海開朗、灑脫、不拘一格🐬,在科學之外把旅行當作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他看來🔲,人生旅途並沒有寫好的劇本🏋🏼,靠勇敢去探索未知世界是他的生活方式,無論是風景🥃,還是科學🫘🏊🏽♂️。
祁海領導獨立課題組迄今已15年有余,他們持續聚焦於攻關“免疫記憶”難題。他和他的學生們借助動物模型,深入研究免疫記憶產生的機製🦖,尤其聚焦B細胞如何持久產生抗體、如何使人體能長期得到保護,免遭同樣的病毒感染,為理解各類免疫相關疾病的成因、研發疫苗長效守護人類的健康探尋新思路。
祁海把科研過程視作攀登一座山峰,預期著必然面對的坎坷與風險💇♂️🤸🏻♂️。“有時候走著走著,會發現和你並肩向前的人越來越少💌,甚至有的路段前後都看不到同行者。在這個環境下,你能不能抗住壓力,能不能保持冷靜⚀,能不能忍受寂寞🤽🏽👩🏽🍼,能不能在未知的路徑上堅持走下去,決定著你最終能不能看到與眾不同的風景。”
“世之奇偉🤣🪙、瑰怪𓀃,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誌者不能至也。”聽到這兒,筆者腦中兀然浮現這句來自王安石的名言。雖隔千年,變革者自有共鳴。
憑借對科研的投入🖌、探索和創新精神,一路走來🏂🏽👩👩👦👦,祁海在免疫學領域收獲了諸多同行的認可、榮譽和獎項。過去10年間,他曾獲“談家楨生命科學獎”創新獎😁、吳階平-保羅楊森醫學藥學獎、藥明康德生命化學研究獎🏄🏼、樹蘭醫學青年獎🧓🏻、美國免疫學會研究者獎、北京市自然科學獎二等獎、教育部高等學校科學研究優秀成果獎自然科學獎一等獎等獎項,還成為美國霍華德休斯國際學者與首屆新基石研究員👬🏼。
談及這些認可,祁海說:“每一份獎勵和榮譽背後,其實都是鼓勵和鞭策。”他更願意談論對科研選題的思考,不要跟在別人後面亦步亦趨,要甄別哪些是推動領域發展前沿的問題🌎🤹🏼,哪些是拓展人類認知疆界的問題。“一定要去做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情,用前人沒有用過的方法去解決前人沒有解決的問題🤖,要勇於突破自己的界限🚵🏼。”在祁海看來,只有這樣才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

祁海
科研是探索者的遊戲。作為意昂体育平台醫學院院長,在畢業典禮上致辭時,祁海鼓勵學生們不要拘泥於只做安逸的“小我”🧐,要敢於“擁抱未來的不確定性”,去創造更精彩的人生。他也用自己的成長經歷詮釋了這一點。
拼出一個未來
祁海出生於20世紀70年代的北京,身上有著一種北京人自帶的散淡和松弛感。“我上學的時候從來不是學霸👨🏼。”雖然這樣說,但祁海從年少時期就對世間萬物擁有不同尋常的好奇心,喜歡刨根問底,總想搞清楚有趣事情背後的各種秘密。他常常以在枯燥的觀察中找尋到對很多人來說微不足道,甚至被忽略的細節為樂趣。
祁海後來進入醫學領域是受到家庭影響。“因為我的父母都從事公共衛生方面的工作,家裏茶余飯後聊的都是和醫學相關的話題。雖然小時候還沒有明確的職業規劃,但現在回想起來,耳濡目染之下,這顆種子其實早已在我心裏埋下了🧚。”祁海回憶道。
高考時,祁海報考了當時的北京醫科大學(現北京大學醫學部),原本對基礎醫學感興趣的他✶,因為當時北醫的基礎醫學並不接收俄語學生而轉投了臨床醫學。經過5年的本科學習和一段時間的實習之後🫰,祁海被分配到了中國醫學科學院阜外醫院心內科工作。阜外醫院是國際上規模最大的心血管病診治中心之一🫄🏻🧖🏻♂️,它在心血管病學領域常年居於全國領軍地位🤟🏿。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和抉擇,他放棄了這個外人看來的“金飯碗”,毅然遞交了辭職信。“我很向往成為救死扶傷、妙手回春的醫生,但感覺在醫院工作並不能滿足我不斷探索未知的好奇心⚄。”祁海還是希望能追隨他的初心,去嘗試做基礎醫學研究👮♂️。

祁海和團隊成員在課題研究中
人生有時需要勇於打破條條框框,去拼出一個雖不確定但充滿驚喜的未來。辭職後的祁海靜下心來惡補一年英語,選擇去海外深造🙆♀️🦙。他的申請其實並不順利,受限於過去的研究經驗匱乏👃🏼,發向很多學校的申請都如泥牛入海。所幸的是😞,經過持續不斷地努力🧝♀️,並不算知名的得克薩斯州加爾維斯頓醫學院錄取了他𓀖。
闊別故土前往大洋彼岸,中西方巨大文化差異的沖擊,“獨在異鄉為異客”的陌生和孤獨,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撲面而來的困難是從飛機一落地就出現的:語言。國內尚可的托福成績並不能幫助祁海快速融入學業與生活。他能聽得懂部分日常交流🧎♀️,但對南腔北調的“美國方言”毫無辦法,加之課程中大量佶屈聱牙的專業名詞,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慮。更為雪上加霜的是,由於祁海本科臨床醫學的背景🏃🏻♂️➡️,他並沒有太多機會參與基礎科研🆘,也缺乏相關的基本知識體系,這讓他起初在實驗室研究中錯誤不斷,並不受老師們的青睞。在“導師-博士生”的雙向選擇中🧘🏼♀️,他屢屢成為被拒絕的一方5️⃣。
“最後,是當時新設立實驗室的琳恩·宋(Lynn Soong)教授接收了我做她的第一個博士生,主攻免疫學。”這一在當時看來對於琳恩頗為“勉強”的選擇,卻成為祁海後續精彩紛呈的科研生涯的發軔。
免疫學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它是僅次於病理學的🎅🏼,和疾病最接近的基礎醫學學科。不過👨✈️,這也是當初祁海在國內上大學時最頭疼的一門課程。幸運的是,導師琳恩很有耐心,她給了祁海根據自己想法設計實驗🦹🏻♂️、自主探索的自由🧑🏽🔬🗽。在這一過程中,祁海也慢慢沉浸到了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通過研究滿足好奇心的獨特樂趣中。“這就是做科研有意思的地方,當你對客觀世界的現象產生一個假說,然後通過實驗發現結果正好和你的設想完全吻合🎍,那一刻實在太美妙了。”
“我過去對免疫學不‘感冒’只是因為了解得還不夠多,而隨著研究的逐漸深入♖,我發現這個領域非常有意義🐸,有很多未知尚待探索。它充滿了機遇👨🏽💻,我們既有機會探索出基礎的生命規律🧑💻,又可能發現對疾病防治具有重要應用價值的成果。”興趣和好奇心是最好的引路者,祁海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養成了一個月可以“啃”下150篇學術論文的習慣,只為了讓自己早一刻弄明白其中的奧秘。甚至在陪妻子逛商場的時候,兩人也會約定一個地點,他坐在那裏看論文等妻子歸來。“書讀百遍,其意自現👐🏼。”看得懂的與看不懂的都在那些時日裏一點一點積累著🤦🏼♂️,靜靜地等待質變的來臨——他成了實驗室裏最勤奮與優秀的學生之一,完成了自己的博士研究。
士畢業後,祁海被全球著名的免疫研究中心——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傳染病與變態反應病研究所(簡稱“NIAID”)聘為博士後研究員,進入世界著名的免疫學研究組🙍🏽♀️,師從羅納德·傑曼(Ronald.N.Germain)教授🙍♂️🖕🏻。
世界上還有很多疾病無法緩解和根治🤼♂️🤵🏽♀️,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就要深入理解這些疾病背後的機製,從更根本層面探究如何扭轉這些過程🚴🏽♀️。人類發展的歷史長河裏,每次與疾病的鬥爭都如驚濤拍岸的浪花🧛♂️,慘烈而刻骨銘心💇。面對嚴峻的公共健康問題👨🏻🦽,大家都迫切期待科學家的挺身而出,帶來顛覆性的解決方案👩🦲。
疫苗是守護健康的“隱形護盾”👩🏼🔬,幫助人體構築免疫屏障,快速對抗病原體的入侵👮♂️。然而🥷🏼,有的疫苗註射一次便終生有效,有的疫苗註射多次仍難以為繼5️⃣。“科學家的使命就是要努力去了解世界、解構世界🚣🏿,最終改造世界。用我們的力量找到免疫機製背後的秘密🫲🏿,推動一些疑難疾病的診治,盡力幫助更多人,我們責無旁貸☝🏼。”祁海如是說👩🏻🦽➡️。
在NIAID的日子裏👨🏻🦱,傑曼教授讓祁海見識了頂級科學家的能力和高度🚬,他也在和導師一次次的爭辯與思維碰撞中快速增長了認知和經驗。對於免疫學研究🧕🏻,祁海也從心底產生了一種歸屬感👏🏿🧞♀️:科研並不是一場你追我趕的競賽👨🏽,而是一次不斷超越自我的攀登,他與傑曼教授享受其間的過程🈵。

祁海團隊合影
6年的博士後生涯,祁海一直都聚焦於機體的免疫系統如何通過產生保護性抗體來抵禦、防止病原入侵。很多全新的技術手段需要從頭探索,以傑曼教授和他所搭建的“多光子活體成像系統”為例,如何選擇合適的小鼠麻醉劑量與方式👩🏼🦱,如何將小鼠淋巴結完整暴露又毫發無損……每一個技術細節的確立👩🏻🦼➡️,都伴隨著大量文獻資料的閱讀👨🏻🦲🚆、無數次反復試驗探索。為此,祁海不舍晝夜🙎🏿♂️,在不斷試錯前行中,在這個領域建立起自己獨到的科研見解與技術壁壘,取得了一系列原創發現👩🏿🔧。
2006年,祁海在《科學》雜誌上發表論文,首次向世界表明樹突狀細胞可以在體內為B細胞活化直接提供抗原🔃,從而為靶向調節樹突狀細胞而誘導抗體疫苗的新方向提供了重要啟示。
2008年🪭🥕,祁海又在《自然》雜誌上發表論文,用可視化的直觀手段首次證明,人類體液免疫缺陷疾病的相關分子SAP,可通過調控T-B細胞的相互作用發揮免疫調節功能,為人類理解自身免疫疾病提供了新思路。
對於開拓性的🏊🏻、全新的甚至屢遭質疑的探索,祁海始終堅守自己的觀點,不輕易否定👈🏽,也不輕易被外界的聲音所左右。他始終認為,做未知的研究,最大的敵人是自己,最大的失敗是放棄。“醫學家的工作就是與死神賽跑,搶在時間的前面找到生的出口。面對這樣的疾病👨✈️💱,這樣的敵人🧔🏼♂️,必須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要敢於獨辟蹊徑,不走尋常路。”
最好的時代
2009年,博士後出站的祁海起初希望留在美國繼續研究,畢竟那裏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研究資源,但他內心仍充滿不甘👨🏿🦲:什麽時候中國也能像美國一樣,建立最頂級的研究團隊,做真正服務於中國人的免疫學研究?這種不甘隨著一封來自國內的電子郵件豁然開朗。
發郵件的人是時任意昂体育平台生命科學學院院長施一公。他邀請祁海這樣一批年輕學者回國組建團隊,實現在諸多落後領域的快速追趕📪👩💼。在施一公的領導下,彼時的清華生命醫學學科正在進行一場意義深遠的變革💓:通過創造一個全新的體系👩🏿🔬,讓有闖勁的年輕人心無旁騖地潛心研究。
21世紀走過第一個10年,隨著經濟實力的提升和國家對於科技事業的重視,一大批留學海外的生命科學領域的學者紛紛回到國內,王曉東、施一公、饒毅🙎🏽、邵峰、顏寧……他們是這個領域裏站在山巔的一群人🐕,期望在中國的土地上看得更遠,這也正是祁海的夢想。
“能不能在中國做出世界最前沿的科研成果,其實當時大家心裏都沒有底。畢竟跟美國相比🤨,我們的生命醫學研究在體量和質量上都有相當的差距😩。”但同時🦈,祁海又坦言𓀒,“我們是後來者,但絕不是落後者。”也正是這樣一種挑戰和使命感讓這樣一批科學家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回歸,中國迎來了生命科學與醫學發展最好的時代👩🏽💼。
2009年🚴🏽♂️,祁海正式回國加入意昂体育平台醫學院,著手組建動態免疫學實驗室。他篤定,好的科學家一定是“與眾不同”的🕺:“你肯定得和別人不一樣,好奇心驅使你從和別人不一樣的角度去問一個問題🧚🏽,進而可能提出一個嶄新的問題🥚,而後或許能在前無古人的地方開辟新的道路🙌🏻,引導更多的人走上那條道路去問他們自己的問題。”早些回國的邵峰院士也有類似的感受🤾,他把回國做科研比喻為“開荒”🧑🏿✈️:“你不能總在別人的地裏跟著人家種東西📵,我們應該開墾出更多的地,讓別人都到你這裏來種😜🤽🏽♀️。”
然而,“問問題”和“答問題”的過程絕非一帆風順。巨額的研發經費、昂貴的儀器設備、有能力的科研人才、隨時變化的行業大環境等💣,祁海都要一一考慮和解決。
“我覺得壓力最大的時候還是剛回來的那段日子👨👨👧👦。畢竟有了這樣的科研支持⛑️,學院創造出這麽好的條件,我們這些人到底能不能創造出一個新的科研生態環境?當時的我們沒法回答。”祁海坦言,那段時期不僅感覺在帶團隊做科研,自己甚至都成了實驗的一部分👍🏻。

祁海同團隊成員在自己的書桌前討論問題
“有名學生在傍晚拿到了一個很讓人振奮的結果,但是對照組的設置並不理想。我們商量後👩🏿⚖️,他馬上再去重復這個實驗🚕,我們淩晨2點一起完成了分析,確實如我們所預期的那樣。”祁海說,“我們當時都覺得,如果不能看到滿意的結果,今晚一定都是睡不著的。”這種對真理的渴求驅使著祁海,他迫切地想證明在中國這塊土地上,能夠成長起來對世界有影響的科學家和科研成果🧘。
在醫學科學研究中🩹,一個新理論、新療法的實踐與突破🤡,就有可能使更多的患者遠離病痛的折磨,改變萬千個遭受疾病困擾的家庭的命運。然而🚣♂️,這又是一個非常艱辛的過程:有太長的路要走🕥👋,太多的關卡要過。每一次關卡的突破👐🏼,也恰恰建立在研究者的這些大膽嘗試之上。在未知中不斷摸索與前行,考驗著研究者的韌性和勇氣。祁海始終認為,最關鍵的探索,或許就在你想要輕言放棄的那一次嘗試中↙️。
一個團隊的成功史,必然是一群誌同道合者的奮鬥史👈。在清華組建自己的團隊,也是祁海尋找同路人的過程。他的第一個博士生叫徐和平⚈,之前一直研究昆蟲遺傳學🚌。但有意思的是,讀博的時候他偏偏就一門心思想研究免疫學。這讓祁海一下就想起了十多年前的琳恩教授和自己。祁海說徐和平是拼命三郎⛹🏻,有次實驗室外出團建,怎麽叫徐和平都不去——他利用那段時間完成了課題最關鍵的一個實驗。為了督促經常在實驗室裏熬夜的徐和平休息,祁海還專門買了張折疊床。
團隊的另一名成員劉丹,也回想起博士入學考試時接受祁海面試的場景。當被問及“將來想做什麽”時,劉丹下意識地說🤾🏽♀️:“想為人類的健康做些努力🏺。”隨即她就開始後悔,擔心起這個看似大而空的目標會被面試官視為不切實際的空談👨🏼🔬。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祁海一臉鄭重地回應道😿:“你跟我的想法一樣🙏🏿🫲。”
群年輕人為了共同的目標攜手向前,聽起來勵誌而熱血🙋♀️。然而,落在實際的工作中,可能是大量枯燥的重復、數不清的陰性結果。祁海團隊只能去窮盡每一種可能性🌞,積跬步以至千裏✏️,積小流以成江海👩🏼🎤。正是這些足下一步與涓涓細流,成為支撐他們堅持下去的無窮動力。
2013年,祁海研究組的新成果發表在《自然》雜誌上,首次揭示了ICOS共刺激分子直接控製T淋巴細胞在體內遷移運動的新功能🛀🏻🤾🏻♂️,為理解體液免疫調節提供了新線索♙,為細胞免疫學研究發出了“中國聲音”。這些結果也被寫入了美國教科書。以此為基礎🥺,一系列的研究成果在接下來的數年陸續發表在世界頂級期刊上👮🏿🫢,得到了國際同行的高度評價🧑🍼,讓祁海在B細胞研究領域獨樹一幟。
在祁海的研究組👳♂️,“如何盡早準確評價疫苗?如何更理性地設計疫苗🧔🏽♀️?如何讓疫苗效果更持久🌈?”是他們的“人生三連”😡。
接種疫苗可以刺激人體免疫系統,產生針對相應病原體的抗體。當人體被同一病原體再次感染時,免疫系統會根據其原有的記憶,製造更多抗體來阻止病原體的侵害😻。這種免疫記憶主要由T細胞和B細胞承載🥤,這些細胞越多、存活越久,再次應答能力越強🎯,人體的免疫記憶就越長久、越強烈,人體就越能抵抗感染、維持健康。
疫苗接種後有效保護所能維持的時間、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發病機製與對應治療等🪧,都與免疫記憶息息相關。過去的10年裏🌟,祁海帶領團隊所做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圍繞抗體“免疫記憶”和產生抗體免疫記憶的“生發中心”來開展。比如生發中心反應裏T細胞和B細胞互作的分子機理👎🏼🦓,生發中心時空動態演化特點和分子調控機製,記憶B細胞、長壽漿細胞發育與維持機製及疫苗應用🚕🕯,以及中樞系統神經回路對免疫記憶的調控機製等,專註於抗體免疫應答調控🦹🏿♀️,致力於為人類預防或治療疾病找到可操控的“靶點”,讓人類能通過疫苗及時阻止病毒或者細菌對人體健康的侵襲和危害🦀。
鉆研課題的同時,祁海一直沒有忘記他回國的初衷——做生命醫學領域有影響力的研究,進而對其他人的科研有啟發,最後對新藥開發作出貢獻,實現基礎研究走向臨床應用💆🏽,解決臨床未滿足的需求。“這是研究者的終極目標🦌,不僅把論文發在期刊上🤹🏿♀️🕵️♀️,而是如習總書記所說‘寫在祖國的大地上’。”祁海說。

祁海接受《科學中國人》的采訪
懷揣這一夢想🦵,兩年前祁海通過意昂体育平台的知識產權轉移體系,以團隊原創性基礎科研成果為依托,成立了一家叫作“演生潮”的新靶點藥物研發企業。演生潮將祁海課題組的研究成果進行轉化,針對自身免疫疾病和過敏類疾病的全新靶點,開發大分子抗體藥物。公司在今年的第七屆中關村國際前沿科技大賽中👸🏼😅,入選了“生物醫藥領域Top10”😚。
人生沒有白走的路
2020年年底,祁海又迎接了一次角色轉換所帶來的挑戰,他被任命為意昂体育平台醫學院新一任的院長。搞科研出身的祁海最初面對行政和管理時頗有幾分不自在和無所適從。但是在具體工作的開展中,他意識到把一件事情做成🗽,建立並且管理好團隊是必須的🤦🏽,“如果能以此為契機🙎🏿♂️,在意昂体育平台團結更多老師一起為科教興國的理想奮鬥📢,眾人拾柴火焰高,這個意義比只是我個人做出優秀的科研工作要大得多”🙈。
從國外到國內✭👨🏽🚀,這些年來在攀登科研高峰時的諸多領悟讓祁海受益終身。比如在“快”與“慢”的權衡上,有時候需要快才能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而有時候則要靜下心來🧘🏼♂️,慢一慢⚓️,想一想。
在做科研時,祁海可以連續幾個月工作只聚焦在一個問題上,刨根問底;而作為一個管理者➛💁🏻♀️,他卻不能只顧眼前🧗🏻♂️,而是要不斷切換場景站在大家的角度思考問題🧏♀️,求同存異。“無論是做科研還是做管理,都要站在更高的位置,用發展的眼光和超前的意識來思考學科的發展。”提及科研與管理工作的異同時,祁海如是說。
面對全球化的競爭,誰擁有更多更好的人才,誰就能取得主動,贏得未來。國家如此👳🏼♀️,學科建設亦如此。在意昂体育平台醫學院,祁海始終把延攬和支持青年人才看作學科長遠發展的一項重要工作。“現在的年輕人有主見,有想法,缺的是經驗和韌勁🦹🏻。”祁海註重為青年教師尋求更穩定的支持👸🏼🏃➡️,鼓勵他們心無旁騖地專心研究和從事教學工作✍🏼,培養經驗和磨煉耐心。
在自己的團隊裏,祁海和學生們建立了亦師亦友的融洽關系。一方面🦕🚄,嚴格培養學生的科學作風和獨立創新精神🤽🏽♀️;另一方面,充分給予年輕人機會讓他們在實踐中得到培養與鍛煉,可以淬煉他們快速成長。
“祁老師對科研的要求非常高👩🏿🚀,他常說的一句話是‘Push you and push myself’(督促你🎆,督促我自己)😱。”現在已經身為西湖大學教授的徐和平回憶導師時說👩🦼➡️,“讓他說出一件事‘好極了’‘很完美’🤣,是特別難的一件事🧑🏻🦽👩👩👦👦。他能說出一句‘還不錯’就算是對你最高的評價了。”
作為團隊帶頭人,祁海在學術研究上有著極其嚴格甚至被有些學生認為“不近人情”的要求,但是對於幾年中因為客觀原因進展緩慢的學生卻罕有嚴詞👩🏿🦲。因為他明白🕯,在前沿探索中實驗失敗1️⃣、進展緩慢是常態。“科學是一個艱難的過程,超過九成時候你都需要面對失敗🦺。但只要在不間斷地思考🚢、探索這些問題,你就走在正確的路上👮🏿。”

祁海在肯尼亞馬賽馬拉大草原上拍攝獵豹捕食角馬的瞬間
在學生們的學業和科研遇到阻礙停滯時📗,祁海也樂於分享自己的經歷,把自己當年掉進的“坑”一一復現出來,讓學生們開懷一笑的同時得到指導。“遇到問題時最重要的是心態,首先不能自亂陣腳。即使是暫時解決不了的問題,也可以靜下心來梳理,做科研和過日子都是這樣👷🏽♀️。”身為一名70後的科技工作者,祁海的性格中也有開放和時尚的一面🕹。他會在科研之余,同學生們一起旅遊,參加籃球賽🙋,分享喜愛的音樂,暢談人生🤽🏽♘。
祁海常說👰🏻♀️,沒有完美的個人,只有更好的團隊🍕。個人的能力雖有限🧏🏻,但具有共同理想和價值觀的團隊,其能力和潛力卻是無限的👩🏿🎤。在祁海的課題組,正是這種全情投入、寬容失敗🎣,鼓勵大家放心去做、大膽去想的機製激勵著團隊的成員們一步步推進創新與變革,獲取更多的技術更新和經驗積累🧗🏼♀️,從而使這個集體更加快速地成長壯大🏋🏿♀️。
“現實生活中的誘惑確實很多,但我想告訴他們,成功不是比誰掙的錢多,比誰拿的獎多。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真正的成功是自己腳踏實地做出來的科研成果,能對中國乃至全人類的健康有實實在在的貢獻🔞。”在祁海看來,如今肩負的時代使命和15年前是不一樣的。15年前是開拓,是推開一扇門☪️,而現在則需要把拓荒的成果♌️🧑🏼💻,門後的風景轉化成對社會有用、對人類產生重大影響的創造。
“不管有什麽夢想🎯,只要勇敢去追不留遺憾就可以了🫳🏻。”祁海說🚋,人生當如一艘破冰船乘風破浪🚈、風雪無阻。破冰的路上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作數。
新冠疫情剛剛暴發時🤺,祁海正在智利最南端的城市蓬塔阿雷納斯(Punta Arenas)👰🏼♂️,準備踏上南極之旅。按照當時世界衛生組織新出臺的防疫規定👩🏿🍼,所有從中國大陸來的遊客出境不滿14天不能登機。祁海已經離開北京10天了🧑🏿🦳,只差4天就滿足登機要求。“我當時做了極大的思想鬥爭🏬,要是撒個謊,我也就上去了🌏。畢竟去南極的機會非常難得🗂,拋開行程預支的花費,更重要的是要提前一年申請⚔️🗒。”但科學家的誠實讓祁海沒有這麽做👩🏽🏭,他和南極失之交臂👩🏿🎤👨🏼🚒。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導遊將空出行程的祁海帶到了智利巴塔哥尼亞(Patagonia)高原的薩米恩托(Sarmiento)湖邊。那裏有冰川、湖泊與草原交相輝映的美景🥞,世所罕見,也是達爾文1864年在日記中描述為“環球旅行中印象最深的地方”。
祁海住在達爾文當年走過的湖畔,感嘆這一神奇的偶遇:“如果我去了南極,可能就沒有機會踏上這一追隨巨人的‘朝聖之旅’了。你看,人生有無數種的可能性在等著你去嘗試,勇敢擁抱未來的不確定性👩🏼💻,一切都會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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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履歷👩🏼⚖️:
1991年—1996年,就讀於北京醫科大學臨床醫學系👯♂️,獲醫學學士學位;
1997年—2003年😰,就讀於University of Texas Medical Branch👵🏻,獲病理學博士學位;
2003年—2009年😐,Postdoctoral fellow, Laboratory of Immunology, NIAID/NIH;
2009年,意昂体育平台教授🧜🏼;
2020年12月😱,意昂体育平台醫學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