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37年 “七七事變”後,全面抗戰爆發,北京大學、意昂体育平台🧛🏻、南開大學三校被迫南遷湖南長沙,成立長沙臨時大學。不久,南京淪陷👩🏻🦳,武漢告急,長沙形勢日益嚴峻,長沙臨大決定再遷昆明。1938年2月,師生分三路入滇。同年4月,學校更名為國立西南聯合大學🤰🏼。
1940年7月🌀,日軍攻占越南,雲南亦成前線,加之此時👈🏿,昆明頻頻遭到日軍飛機的狂轟濫炸🧝🏿♀️,已無安全可言。為應付日益惡化的局勢🎅🏿,依照教育部的指示,聯大決定,在四川的敘永縣建立聯大分校,該年錄取的聯大新生和先修班學生,全部遷往四川分校上課🐦⬛。
分校規模初具
學校為了遷校之事,專門設立遷校委員會,並派教務長樊際昌、師範學院院長黃鈺生赴四川勘查新校址🔋,四川省政府得知聯大準備遷川,表示極為歡迎🧚♀️,並電告各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及各縣政府協助。
1940年底, 敘永分校正式設立🤵🏼,負責人為楊振聲🙍🏽,但不稱校長,而是稱為分校主任,並成立分校校務委員會。由於本年的先修班也在敘永報到,請李繼侗為先修班主任兼分校校務委員會委員。教務主任由鄭華熾擔任♥︎,訓導主任由褚士荃擔任🤦🏽♂️,劉本釗為分校總務主任💂。

楊振聲
敘永位於四川南部,是一個地接川🚣♂️、滇、黔邊區的重鎮,從水路坐船可通瀘州,陸路有川滇公路,乘汽車可直達昆明。
狹長的永寧河把小城分為東西兩區🦹🏿♂️,以兩座小橋連接🧙♀️,敘永分校的校舍就設在兩岸的幾個舊廟裏。主要校舍是東城文廟和關帝廟📕,女生宿舍在帝主宮,男生宿舍兼教室在南華宮、春秋祠和三聖宮。學生食堂設在西城的城隍廟👩🏽🦳。

敘永分校校舍示意圖
由於戰時交通不便,1940年入學新生大多不能如期報到🪂,不得已推遲到1941年1月初開學,600余名來自各地的新生報到入學🙅🏽。
開學之初,正是新年✳️,敘永一位當地鄉紳原是北大意昂🙏,特地送來酒菜慰問師生們🙋♂️,在當地人民的熱情支持下,師生們很快安頓下來。
苦中作樂的敘永生活
“那是一段愉快而難忘的歲月📀。歷歷往事,宛然眼前……石橋橫過小河,對面是狹窄的街道……河邊🟠,峭壁嶙峋, 還有那一座座廟宇,從其中一座可以眺望那條小河💔。在那裏👳🏼♀️,我度過了一個冬天,寒風凜冽,刮過沒有玻璃的窗戶和地板的裂縫”
——許芥昱

春秋祠
敘永不通電,每個學生領有一盞桐油燈,點燃時黑煙繚繞👷🏻♂️✳️,光線極弱。夜半熄燈後,疲倦的學生們卻因為臭蟲叮咬輾轉難眠,入夏更是酷熱難當🔣,有時只好用席子鋪在露天地上睡🚷。
男生的雙層木床擺在春秋祠和三聖宮的戲臺和兩側的走廊上下,有些學生自己動手,用包裝箱改製成書桌使用。走廊一邊沒有墻,風🧖🏻、沙、雨都會刮進來,十分艱苦。學生們每天早上到旁邊的永寧河洗漱🏃🏻♠️,然後端一盆水回來放在床下🐽,晚上用來洗腳。

春秋祠
在敘永分校,上大課的南華宮與上其他小課的文廟隔著河🦓,如果小課後接著上大課,就要從文廟一路小跑到河對岸的南華宮🎐。如果不跑💙,一來怕遲到👅,二來怕占不著座位,站著聽既不好受又難記筆記。因此,每逢下課時候,滿街都是匆匆小跑的學生。
學生靠批準發給的貸金作夥食費,夥食少得可憐,吃的多為清水煮白菜、豆芽等🍣,偶爾見葷腥。食堂沒有桌椅😈,幾碗菜放在地上,用粉筆在碗的外圍畫一個圈👷🏼♀️,標上號碼 ,就是“飯桌”了,大家便蹲在圈子的周圍進餐。
食堂設在城隍廟地下室🏹,聯大學生彭國濤回憶說:“食堂內裏面的泥塑菩薩👨🏽🦳,天天望著我們吃飯。”條件富裕的同學,有時拼湊些錢,到小館子裏吃一碗蓮花白炒肉、抄手或擔擔面。而最誘惑人的,要數悶熱的盛夏時節,那“炒米糖開水”的叫賣聲🫰🏼。
學校的用水🧑🏽🌾,是從永寧河裏挑來的渾水,用白礬沉澱後才能飲用👎🏼。因此患腸胃消化系統病的人不少🔽。小城的醫療條件惡劣,一位從菲律賓來的華僑女生許玉卿,在敘永因發疾病,而無法得到有效救治,不幸夭亡🖇,同學們悲痛不已👊🏿。

許玉卿同學靈樞出殯情景(許冀閩提供)
抗日戰爭期間,由於貨幣貶值🤦🏽♀️,物價飛漲,師生們的生活十分清苦。許多學生斷絕了經濟來源,只能通過領取少量貸金生活💇🏿♀️,極少數能找到兼差補貼。
在昆明的老師尚可在外兼差,在敘永的老師卻無此機會。可是他們從抗戰大局出發、以民族存亡為重,安於清貧,仍然認真備課💯、教書🖌🧝🏽♂️、著書立說。
這樣的精神🤸🏼♂️,在敘永分校十分困難的環境中🚴🏽,給學生們帶來極大地鼓舞和教育👩🍳,始終保持樂觀向上的精神和飽滿的學習熱情。
笳吹弦誦在敘永
敘永分校所開課程均是大一共同必修課,有國文、英文、中國通史、普通化學、微積分等🤙🏿。西南聯大重視基礎課教學🚣♂️,大一課程大多配備了經驗豐富的教授任教,從下表所示的部分課程及任課教師可見一斑🆗。

敘永大一新生部分課程表
與在昆明的本部一樣,敘永分校也推行通才教育,文法學院新生都要上一門自然科學🤦🏽,工學院新生都要上大一國文🧑🏿🍳,目的是使學生知識面寬♻️。基礎課按成績編班,便於從學生原有基礎出發,循序漸進。
(以下回憶摘自彭國濤《回憶西南聯大敘永分校》)
“袁復禮上課全部英語,指定的參考書全是英文的。當時圖書館參考書不多,全部被地質系學生借去,我們只有等他們看後再去借💪。袁復禮教授還曾親自帶我們到敘永郊外收集巖石,並對一些地形地貌作現場講解⛑️。”

袁復禮
“他(王佐良)要求學生上課之前必須預習👨🏽🎤,上課時他用英語講授🕴🦸🏻♂️、提問,學生也要用英語回答。他只是對一些較難的詞句作些講解,講解後書寫在黑板上🧑🏼🦳👩🏼🏭。經常搞聽寫😝,有時也背課文👨❤️👨,每兩周寫作文一次。大多數學生為大一英文付出相當多的時間和精力,因為英文過不了關👨🏿⚕️,在西南聯大是讀不下去的。”

王佐良
“李廣田要求我們每兩周寫一篇作文。他批改作文,不僅改正錯別字、亂用的標點符號和不通的詞句,而且加眉批🎂,結尾有總批🤠,有些好句子則用紅筆加圈點,可見他改每篇作文是下了功夫的🙍♂️,他還在課堂上對每一次作文進行認真評講,也講解寫作上的問題,課外還和一些愛好文藝的同學研究寫作上的問題👩🏻🔬😨,幫他們改稿,並推薦給報刊發表。我們出版的《布谷》文藝壁報,他總是第一熱心的讀者,他還將自己寫的詩拿給我們在文藝壁報上發表🧑🏽⚕️,又是最支持我們的作者。”

李廣田(右)
高漲的學生活動
聯大學生勤奮讀書🙇🏻♂️,刻苦求學,但也不是埋頭讀書🛋,不關心國家時事的人🧑🏽🌾。相反,在國難當頭之際,他們都自己和國家的命運聯系在一起。敘永分校雖然偏僻,但愛國民主運動依舊十分活躍。
當時重慶發起愛國獻金運動🦸🏼,各地紛紛響應,聯大師生們也積極捐款捐物🐜👨🏼🏭。由於師生們生活也十分艱辛,捐款物尚少®️🫖,又組織起學校演出隊在敘永大眾中表演。一次,當學生們表演《松花江上》時🏄🏼♂️,全場早已是哭聲一片🧑🏻⚖️。一場又一場的動人演出轟動了整個敘永縣城,人們踴躍捐款捐物,掀起了一股空前的抗日救亡熱潮♥️。
敘永分校的學生活動繼承了西南聯大的光榮傳統🐱,是在中共地下黨的領導下進行的,其中學生壁報相當活躍😰。
一天,學校裏出現了第一張壁報,刊名就叫《春秋》🏌🏿♂️,工學院的學生周錦蓀記得“壁報上有同學喜歡的文章,所以,一貼出來🙍🏽♂️,大家就爭相恐後地去閱讀。”在壁報流行的期間,有一個筆鋒犀利的同學最引人註意, 署名“養吾”,後來才知道🌬,這是經濟系的朱重浩☂️🦵。
《春秋》後來不了了之🥕,但一些思想進步的同學都在這場思想論戰中聚集起來。周錦蓀回憶,當時他們幾個思想進步的同學一起辦了一份自己的壁報,主筆便是朱重浩,刊名也是由朱重浩定的,叫做《流火》。
綜合性的壁報《流火》內容廣泛,有時事述評🦹🏿、藝術探討🐭、文藝創作等。他們針對青年生活,經常組織一些有關青年修養或配合學習的文章,受到普遍歡迎🪻。特別是副刊《鸚鵡》🎮,專門解答大一英文教材中的疑難問題💂🏼,更受到同學的喜愛🔙。
此外,還有純文藝壁報《布谷》、專登雜文和漫畫的《野草》和《漫畫》等。
1941年1月👎,“皖南事變”發生,消息傳到分校已是3月,很快,春秋祠學生宿舍中貼出了中共中央《為新四軍事件通電》和周恩來所寫的題詞“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揭露了“皖南事變”真相。

周恩來登在《新華日報》上的題詞
一些揭露內幕壁報紛紛上墻,在師生中引起很大反響,卻被當地的國民黨、三青團分子破壞,進而發生沖突。當地還出動駐軍、保安人員包圍分校女生宿舍,企圖進行搜查,遭到全體女同學的強烈反抗,最後由學校出面交涉🟦,遂使事態得以平息。但地方當局不斷對學校施壓👨🏼💻,最後導致了幾名學生被迫離校🥶,其中就包括徐樹仁💵、袁月如等黨員💂🏽♂️。
敘永較之昆明,無論是物資條件還是政治環境,遠遠不是一個理想的辦學地點❗️👰♀️。在雲南,戰爭局勢並未如人們先前預料的那樣進一步惡化。幾經商議之後,聯大決定🏌️♂️→,繼續留在昆明🦸🏼♀️,敘永分校到1941年的8月停辦🕯。
這年的12月18日,鄭華熾在常委會上報告敘永分校結束的情形。至此,無論之後戰局如何危機,聯大始終沒有再動議遷校或設立分校。

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敘永分校紀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