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華

○孟凡茂（1979自動化）

最近，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了《金嶽霖回憶錄》，筆者從互聯網上讀了幾個段落，其中有金嶽霖報考清華學堂一節，現照錄於此。

“清華的最初歷史就是這樣一個預備學校(那時候叫學堂)。外交部設立了留美學務辦事處，以該部的左丞(或右丞)周自齊為督辦，學部(當時的教育部)的範源濂為總辦兼學堂監督，外交部的唐國安為會辦兼學堂副監督。入學考試由周自齊‘點名’，到的學生站在廣場，唱到學生名字時，相應的學生就高聲喊‘到’。周自齊就在那個學生的名字上用銀珠紅點一下，如此，他就‘正式’入場了。

“重要的東西是頭一場考試：國文、算學、英文。英文我覺得不怕，算學靠運氣，怕的是國文。我在湖南考過留美預備的中等科，湖南的國文題目是《“士先器識而後文藝”論》。我不知道這是唐朝裴行儉的話。落選。北京考場的國文題目是《人有不為而後可以有為議》。這就好辦。算學的運氣好，題目極難，考生大都做錯，我當然也做不出。題目是一位顧先生出的。我考取了。第二場考試的題目很多，可是，顯然不重要。”

金嶽霖回憶了1911年報考清華學堂的情況，讓我們了解到清華學堂招生的一些細節。有文章稱這次考試是1911年3月舉行的，實際上，金嶽霖先生參加的是1911年8月在清華學堂舉行的暑期插班生考試。

1911年5月24日（清宣統三年四月二十六日）遊美學務處向外務部呈文，擬在暑假招收100名插班生，以補學生名額之不足。該呈文稱：“清華學堂已於本年三月初一日（3月30日）暫行開學，按照定章，秋間須選送成績較優諸生赴美遊學，缺額正多，自應預為儲備以廣造就。現擬添招學生一百名，查照上次考選學生辦法略予變通，不分高等、中等及第一二格名目，考取之後，視其年齡學力編人相當班次。”呈文所附《招考簡章》確定：（1）報名處所在北京西城鐵匠胡同學部考棚。（2）報名日期自六月二十八日（7月23日）起，至閏六月初五日（7月30日）截止。（3）投考各生年齡以十五歲以上，十八歲（虛歲）以下為限。

這次考試於8月4日～12日（閏六月初十日至十八日）在清華園舉行。據參加此次考試的吳欽烈回憶，大約有1000人報名考試，第一場考國文、算學、英文，第二場考三角、幾何、物理、化學、歷史、地理、博物學等課。除國文、本國史地外，所考試題均須用英文答題。通過第一場的考生才能參加第二場考試，第一場錄取160人，第二場錄取100人。這次考試是高等科和中等科用一份卷子，按考試成績分年級，最終錄取的100人，秋季開學時，編入中四、中五、高一級70名；編入高二、高三級30名。參加這次考試的陳鶴琴先生在他的回憶錄《我的半生》中也有內容相近的回憶。

金嶽霖先生提到“我在湖南考過留美預備的中等科，湖南的國文題目是《士先器識而後文藝論》”。湖南省的考試應該是在1910年4-5月間舉行的第二格學生選拔考試，當時還沒有中等科的叫法。清政府遊美學務處於1909年夏舉行了首次第一格學生考試，考生年齡16-20虛歲，考試合格後直接赴美留學。在1910年春，遊美學務處決定考選第二格學生（年齡12-15虛歲），先由各省選拔，然後到京城復試。1910年3月21日（清宣統二年二月十一日）為考選留美學生及各省提學使考選留美學生辦法事，遊美學務處呈文外務部。呈文稱除照上年招考第一格考生外，本屆招考第二格學生。為使各省在京子弟也能應考，擬采用變通辦法。“一面在京招考，一面由提學使考選送京復試。”另外，肄業館學額擴充至400名。“本年考取諸生擬一律先令入館，視其學力高下編歸高等、初等兩科，分班教授。入館三個月後，舉行甄別，除擇取學行尤為優美者遣派遊學外，其有實難造就者，則令退學，考試及格者，仍行留館，以宏作育。”在呈文所附《考選留美學生及各省提學使考送留美學生辦法》中規定，第二格學生共300名，各省按所繳庚款數額確定考生名額共184名，余116名作為在京招考的名額。呈文要求各省提學使將考取送京復試的學生名冊、試卷、相片等於1910年6月21日（五月十五日）以前咨到遊美學務處。

但是，1910年 6月15日（五月初九日）遊美學務處再向外務部呈文，聲明由於肄業館各項工程必須到冬天才能竣工，各省咨送的184名第二格學生改為1911年2月18日（一月二十日）以前送京復試。實際上，這次復試於1911年3月5-6日舉行，1910年各省咨送的184名和1911年2月在京錄取的141名共325名第二格（中等科）考生參加了此次復試。

如果金嶽霖通過了那次“留美預備的中等科”考試，就會作為184名各省咨送學生之一參加1911年3月在京舉行的復試，並於1911年3月底入學。由於金嶽霖未能通過湖南省第二格考生選拔考試，才參加了1911年8月舉行的暑期插班考試並被錄取。1911年8月清華學堂開學後，金嶽霖被分派到高等科一年級，於1914年6月畢業並於當年8月赴美留學。

《金嶽霖回憶錄》中提到的周自齊（1871-1923），字子廙， 1909年5月補左參議，8月署理右丞，旋署左丞。8月25日兼學部丞參上行走並出任遊美學務處總辦。1911年12月初，周自齊調任度支部副大臣，不再負責遊美學務處事務。

範源濂（1876-1927），字靜生，1909年7月，外務部與學部聯合成立遊美學務處，籌建遊美肄業館，8月24日學部派範源濂充任學務處會辦。此職務於1910年3月獲得朝廷正式任命。1911年3月，改名清華學堂的遊美肄業館開學，範源濂任學堂監督。5月兼任學堂教務長。1911年11月學堂停課後，範源濂仍任職學部。1912年4月任民國教育部次長，7月任總長。

唐國安（1858-1913），字介臣，1909年8月外務部派唐國安任遊美學務處會辦。唐國安參與了1909年9月的第一批留美生考選工作，並於當年10月作為領隊護送第一批直接留學生赴美。1910年9月-1911年8月，唐國安出訪歐美。1911年清華學堂秋季開學後，唐國安與範源濂同任學堂監督，主持學堂工作。1912年5月1日清華學堂重新開學，唐國安任學堂監督。1912年10月，清華學堂改稱清華學校，監督改稱校長。唐國安任清華學校校長。

出算學題的顧先生，可能是算學家顧養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