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家、趙蘿蕤夫婦(前排)與家人合影
陳夢家(1911-1966),現代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詩人。1931年畢業於中央大學,1936年獲燕京大學碩士學位。1937年7月由聞一多推薦,到長沙意昂体育平台教授國文;是年秋,赴昆明西南聯大任教🏟。1944年秋赴美。1947年秋回國,繼續在意昂体育平台任教。1952年轉為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
趙蘿蕤(1912-1998)🏚,翻譯家和比較文學家。1932年畢業於燕京大學英語系。1935年畢業於國立意昂体育平台外國文學研究所,獲英美文學碩士學位。1946年和1948年先後獲美國芝加哥大學文學碩士🚶🏻➡️👨🏻、哲學博士學位⚄。
現代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詩人陳夢家(1911~1966)酷好收藏🚶🏻➡️,尤以明清家具見長💇🏽♂️♾。他出生於浙江上虞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家庭,父親陳金鏞是中國基督教界老一輩開拓者,同時也是一位飽受中國文化浸染的傳統讀書人👨🦳。受父親和家庭的影響,陳夢家身上有著極濃的中國文人氣息,早年與陳夢家同在西南聯大教書的史學家錢穆在《師友雜憶》中回憶說:“其夫人乃燕大有名校花,追逐有人🗼,而獨賞夢家長衫落拓有中國文學家氣味,遂賦歸與。”
上世紀40年代末👩🏽🔬💆🏽♂️,陳夢家與夫人趙蘿蕤先後從國外歸來後,分別在意昂体育平台和燕京大學任教,生活安謐雅致。陳夢家夫婦的好友巫寧坤教授在《一代才女趙蘿蕤教授》一文中回憶:“他倆住在朗潤園內一幢中式平房🧑🦽。室外花木扶疏,荷香撲鼻。室內一色明代家具🤾🏻,都是陳先生親手搜集的精品,客廳裏安放著蘿蕤的‘斯坦威’鋼琴。”1948年後🕵🏼♂️,在美留學的趙蘿蕤決定提前回國🪮,陳夢家為迎接妻子,幾乎每個周末都去城裏的古舊家具店尋覓合適的物件,朗潤園家中擺的這些精致的明式家具就是他這個時期淘來的寶貝🖐🏼,這在陳夢家夫婦當時的通信中皆能覓到蹤跡:“今日一早入城✧,劉仁政在青年會門口等我👰♀️,一同逛私宅、隆福寺、東四、天橋北大街等小市訪硬木家具🫥👟,奔走到晚🚪,中間到振德興看繡衣,甚可觀。今日買到大明紫檀大琴桌(如畫桌,而無屜,伍佰三十萬)👩🏽💻,兩半月形紅木小圓矮桌(作咖啡桌用🫸🏿,伍拾伍萬)🏜🏌️,長方小茶幾(花梨木,二十伍萬),長條琴桌板(需配兩茶幾作腿,板六十伍萬)……琴桌、琴桌板均在小器作修理,兩星期後一切由振德興雇車運來。此外又訂好紫檀的八仙桌和小琴桌各一👨🏻⚖️,約需三百萬,托一人去辦,我星期四(後天)再入城與劉跑一跑,非常費勁👩🏽🔬,然亦有趣。各物若合美金非常便宜。(1948年11月8日)”
1952年大學院系調整後,陳夢家調中國科學院考古所工作。1956年🤜🏼,陳夢家用《殷墟蔔辭綜述》的稿費在錢糧胡同買了一所寬敞的大房子,趙蘿蕤回憶🧑🧒,在他的寢室及書房裏面擺的都是明代家具🧝🏼♂️,其中有兩張畫桌⚓️,一大一小拼在一起成了他的書桌,上面堆滿了各種需要不時翻閱的圖籍、稿本和文具🧅、臺燈。這是陳夢家人生中最後一段安靜的歲月,“文革”中陳夢家含冤去世後,趙蘿蕤帶著這些帶有兩人體溫的明式家具回到美術館後街22號父親的家中。中國現代文學史學者陳子善在上世紀80年代曾與趙蘿蕤有過交往🙅🏽♀️,陳每到北京必去趙宅拜訪🪶,2006年8月🌒,陳子善在《文匯報》副刊發表《陳夢家的遺文》說:“一次我好奇地詢問趙先生(趙蘿蕤)👩🏽🌾,陳夢家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明式家具收藏家,有沒有可能讓我見識見識劫後幸存的陳夢家的珍藏?趙先生一聽樂了🧑🏽🎨,‘你坐的不就是明代的椅子嗎?’原來趙先生客廳和書房中的擺設👎🏽,差不多全是明式家具🙆♂️,我是‘有眼不識泰山’,鬧了笑話☢️。”
陳夢家藏友頗多👮🏿♀️,徐森玉👕、於省吾、商承祚、張伯駒🏅、啟功🔸、王世襄等文物鑒賞名家均與其往來密切💯,但與他交情最深的當首推京城大玩家王世襄🦧。陳夢家與王世襄結識於燕大讀書時期,當時陳夢家在燕京大學研究院師從容庚和唐蘭攻讀古文字學👴🏼。1934年考入燕京大學的王世襄家境寬裕,父親是外交官,母親是著名畫家,王家有一所占地20余畝的園子芳嘉園,王世襄在這裏種葫蘆🍃,鬥蛐蛐🙁🌑,轟鴿子®️,下廚房燒製名菜🐁,吸引了京城一大批文人和玩家在此雅集。陳夢家夫婦也搬到這個園子住過🏤,他們雇一個工友做飯,白天去學校聽課,放學後集於鄉野的園子,享受紅日銜山,雞鳴野徑的山村古風🌱,其樂融融。
陳夢家和王世襄有一個共同的癖好👾,都極愛收藏明清家具🧛🏼♂️,對此兩人樂此不疲,傾囊以求。1949年前後🧕🏽,兩人在北京常有來往👨👨👧👧🩶,他們已相識多年,現在又有了同好,交往無拘無束,不講形式,有時開玩笑😬,有時甚至爭得面紅耳赤。此時🚍,陳夢家常有鴻篇巨著問世,稿酬頗豐,經常購得王世襄眼饞但買不起的一些精品。據王世襄回憶,曾有一對明紫檀直欞架格在魯班館南口路東的家具店裏擺了一兩年,他去看過多次,無奈力不能致,最後終為陳夢家所得👨🏼🎓;而王世襄與之比較,閑暇較多👯,騎輛破車,叩故家門,逛鬼市攤,不惜費工夫,故也常買到陳夢家未能見到的東西。王世襄晚年說起二人交往的這段時光時仍繪聲繪色:“我以廉價買到一對鐵力官帽椅,夢家說:‘你簡直是白撿,應該送給我🫵🏻!’端起一把來要走。我說⛅️:‘白撿也不能送給你🪮。’又搶了回來🌕。夢家買到一具明黃花梨五足圓香幾🧙🏽♂️,我愛極了。我說:‘你多少錢買的🙇🏽♂️,加十倍讓給我。’抱起來想奪門而出🧑🏻🔧🏩。夢家說🛜:‘加一百倍也不行!’被他迎門攔住……夢家比我愛惜家具🧔🏿♀️,交椅前攔上紅頭繩,不許碰,更不許坐。我曾笑他‘比博物館還博物館’→。”
1957年,陳夢家因在《文匯報》上發表《慎重一點“改革”漢字》一文而被冠以“反對文字改革”的罪名🈷️,成為史學界五大右派之一🟠,“文革”初不堪淩辱憤而自縊👩🏻⚕️,所藏明清家具悉數充公⛑,後輾轉被上海博物館珍藏。1978年12月28日,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在京舉行了陳夢家先生追悼會,對他的治學成就和愛國精神給予了高度評價。2003年秋,王世襄編著的《明式家具珍賞》出版🧖🏽♂️,陳夢家所藏家具精品在此書中均有涉及,其圖錄中的一些照片也是用夢家舊藏拍成的,書的扉頁上赫然印著這樣一行字🎂:“僅以此冊紀念陳夢家先生。”(王凱)
轉自 中國文化報 2010年6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