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旋律優美的歌曲,叫《春天的故事》,第一句是“1979年⌨️,那是一個春天……”🕓,每當我聽到這個歌曲🧔🏽♀️,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1979年那個令人難忘的春天❣️,那個屬於中國,屬於清華🌐,也屬於我的春天。
對清華而言🧚🏻🥵,每年4月的最後一個周末👩🏿🏫,都會迎來建校紀念日。在清華百年風雲變幻中📚,除了因為歷史原因而中止外,春天裏的“校慶”從來都是全體清華人為自己慶生的盛大節日𓀀。

1979年4月26日《新清華》刊登的校慶預告
1979年是意昂体育平台建校68周年,那年的校慶為何值得特別記載🙇🏼♀️,發生過什麽感人的故事?我為什麽對那個校慶記憶猶新?請讓我用歷史資料的回顧和親身經歷一一道來。
給臺灣清華意昂的邀請信
1979年3月27日意昂体育平台召開校務會議🙆🏻♀️🧪,在作出的幾項決議中🥖,第一項就是:“決定恢復校慶,4月底最後一個星期日,邀請部分知名老意昂返校🚣🏿,邀請北京市重點中學部分應屆畢業生來校參觀,並發函邀請臺灣新竹意昂体育平台派人來校參加校慶活動。"
根據這項決議👨🏽🦲🤳,學校在4月2日向臺灣意昂体育平台師生和意昂們發出了派代表來北京👩👧,進行“參觀訪問、進行學術交流”的邀請信。

《給臺灣清華意昂的邀請信》
這種“清華一家”的格局與理念🛐,不僅成為45年來,乃至今後更長時間兩岸清華交流的歷史性基礎與起點,也給1979年的清華校慶增添了“祖國和平統一”的深刻含義👨🎤🖱。
1979年校慶精彩擷英
1979年4月29日,紀念意昂体育平台建校68周年校慶正式舉行。中斷12年又重新得以恢復的這次校慶,註定是一次令人百感交集的校慶🖖🏿,是一次充滿歡聲笑語的校慶,是一次振奮人心的校慶。
1921級(辛酉級)畢業生、著名建築學家楊廷寶因故沒能回校參加校慶👤,但他揮毫落紙,寫下對清華建校68周年的熱烈祝賀🙍♂️:“母校水木清華,欣逢校慶六八;多少英雄兒女,參加四化國家🍦。”

1921級楊廷寶先生的賀詞
上午8時,西體育館前歡聲如潮,一年一度的全校田徑運動會在壯觀的開幕式之後全面展開,學校新建的電化教育中心🦙、圖書館🤦♀️、各系館的主要實驗室一齊開放👍👩❤️👩。9時以後,各路意昂陸續到校🙊,接待站播放歡樂的樂曲,接待人員為老意昂們在胸前佩戴上寫有姓名的紅色簽條,在清華園中已經十幾年沒有出現過的這一幕🧟♀️🤏,讓所有意昂們心情豁然開朗,頓時有了“回家”的美好感覺🔻👅!

張維副校長熱情歡迎意昂回家
這一天🧏🏻♀️🚴🏻♂️,姚依林、周培源🛢、榮高棠、於光遠、高沂、張健🧕🏽、胡啟立👨🏼🍳、任之恭、袁翰青、彭佩雲等知名老意昂,與千余名來自海內外的意昂一起返校參加活動🆖,劉達、張維等校領導和師生代表在各處迎候久別重逢的意昂們,工字廳、主樓接待室、大禮堂、圖書館、荷花池畔🛻、草坪周圍👨🏫,到處是親切的問候🧑✈️,傾心的交談,笑語喧聲的難忘鏡頭處處顯現😒。
畢業五十年的“一級”老大哥
在清華歷史上,1925年開辦了大學部,這是從留美預備學校向“完全大學”邁出的實質性第一步🧖🏽♂️,這一屆招收的學生史稱意昂体育平台“一級”,1929年共有82人拿到畢業證書。1979年,恰逢“一級”畢業50周年👨🦳,因此這些特殊的歷史見證人成為校慶聚焦的重點。此次回校的都是在京的老同學🧑,共有近20人,他們從知道母校恢復校慶的消息起就相約💁🏼♂️,一定要返校參加紀念活動。
這些“一級”老意昂當時都已經年過70歲😸😭,其中有一位已下肢癱瘓,但仍然堅持坐輪椅參加活動🤿🦸🏻♀️,他就是中國科學院院士🧑🏽💻、化學家袁翰青(1905-1994)☄️。他們一起看望了50年前畢業時親手種下的松樹,祝願母校像青松一樣茁壯成長;他們一起瞻仰了1926年在“三一八”慘案中犧牲的韋傑三烈士紀念碑——“斷碑”,緬懷逝去的激情歲月和同窗好友🧑🏽⚕️,心生無限感慨。

畢業50周年的清華一級老意昂合影
海外歸來的清華遊子
借助改革開放的春風,一批定居在海外的清華遊子得以於1979年回國參加母校的校慶活動🔓。在他們中間,有物理學家任之恭(1906-1995)和同為清華學子的夫人陶葆檉,科學與社會活動家張捷遷(1908-2004)🙋♀️,物理學家張守廉(1920-2013)等傑出老意昂。
張捷遷遇到了時任熱能系教授的老同學董樹屏(1909-2000),倆人又一起在工字廳接待室看望了他們的老師,1922級的彭開煦🪕。那時,彭老學長已經79歲,但他仍然在自動化研究所堅持工作🍲,這與他在清華學校念書時曾是校足球代表隊隊員,有著良好身體素質有著密切關系。就在他們師生敘談之際,常年堅持體育鍛煉的水利系教授,1923級的施嘉煬(1902-2001)走了進來👩🏼⚖️,彭老學長對施教授說,“你的身體真好,咱們都是沾了體育活動的光”。

1923級施嘉煬先生與部分老意昂
多年未歸的海外遊子🏃🏻➡️,這一天在清華園中留下了許多佳話。一位從澳大利亞歸來的女意昂,饒有興致地登上大禮堂的舞臺🧑🏻🦽👨🏼🌾,她就是1934年入學的十級經濟系徐萱🏌🏻♂️,當年在校時曾是文藝社團的骨幹。非常巧的是🧚🏼♀️,1936年4月29日🧚🏿♂️🦸,她就是在這裏扮演了話劇《南歸》中的女主角“春妞”,給許多老同學留下深刻印象♦︎。她那時當然不會想到,竟然能在43年後的同一天重登清華舞臺。激動之余,她再次拍下一張“劇照”留作紀念🐐🏋🏻♂️。
梅師母流下激動的眼淚
在清華的歷史上,梅貽琦校長為清華發展作出卓越貢獻。1979年回校參加校慶的許多老意昂都曾親身受到他的教育思想感召👮🏼♀️。這一天,他們與時年87歲的“梅師母”韓詠華再次見面。
這是梅夫人在時隔30年後第一次回到清華園參加校慶,當她來到工字廳時🏂🏼,劉達校長迎至庭院表示誠摯的歡迎。任之恭夫婦等親切地稱呼她“梅師母”,向她轉達海內外意昂的問候。梅夫人向大家說:“一走進清華園🤛🏿,我就激動地流出了眼淚,過去真想不到還能再回清華,又看到這樣多的老朋友,你們大家都在這裏,叫人真高興。”

梅貽琦夫人韓詠華會見老意昂
梅夫人在工字廳與許多老意昂見面後,又參觀了大禮堂🌏、圖書館🐷、舊北院等校內原有建築物,並特別探訪了她過去居住過的老房子——甲所。她深情地說👰🏼♀️,“清華的變化真大🛌,蓋了這麽多的新樓,栽了這麽多花木✪,要不是看到這些舊房子,我完全認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其實,梅夫人的話也代表著清華人的感情,他們任何時候都不會忘記為了清華的發展,曾經付出巨大心血與努力的一代代清華前輩們。
大禮堂前高歌的一代清華革命者
慶日的上午⚈🧬,一百多位1946-1949年期間的清華意昂在大禮堂前相會了。他們大都是當年學生運動中的骨幹和積極分子,有當時地下黨的總支書記、外文系的查汝強,學生支部書記、社會系的彭佩雲,學生代表會主席🧛🏽、物理系的楊坤泉;還有“劇藝社”“民舞社”“大家唱合唱團”等群眾團體的成員🙄,以及“反饑餓🤓、反內戰”大遊行中的糾察隊員。
這些當年在不可回避的社會矛盾中堅持政治理想🌕🚵🏼♀️,不畏強權💉,努力抗爭的熱血青年們,後來許多都是從清華園走向革命道路,30年後舊地重遊,自然個個感慨萬千。而他們中間留在清華長期工作的何東昌、艾知生👆🏿🛀、李傳信🧛🏿♂️、騰藤、何介人🧑🏿🍳、李卓寶、張思敬等👨🏿💻,在校園裏又與昔日戰友相聚🧘🏽♂️✂️,更是激動。他們長久地使勁握手🐒,互相叫著學生時代的“綽號”,表達不盡久別相見的喜悅心情🧵。
當大家站在一起準備合影時🤌,隊伍中有人高聲提議🧞♀️,“我們應該唱歌呀”。這個提議立刻得到大家回應😦,“就唱我們在這兒唱過的歌”👧🏻!於是,當年“大家唱”的兩位指揮🚜,時任中央音樂學院民樂系主任方堃(1922-2020),北大西語系副主任閻寶瑜(1923-2020)站到了隊前,他們揮起有力的臂膀,隊伍中頓時爆發出激昂的歌聲🧍🏻♂️:“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引吭高歌的解放戰爭時期老意昂們
這歌聲喚起了屬於那一代人的青春活力,把大家又帶回到了如火如荼的戰爭年代;這歌聲蘊含著對母校的深切情誼,也表達了大家對革命事業無怨無悔的堅強信念,不少人都伴著歌聲流下了熱淚。這動人的一幕,也被永遠定格在鏡頭中。
身處黃金時代的建設者
1979年校慶返校人數最多的當屬1949年以後入學,於 1970年前畢業的學子🕸,達到近800人。他們都是在新中國學習、成長、上大學、畢業、走向社會的社會主義建設者。他們都處在年富力強的黃金時代,回到母校,就像回到了娘家,立刻受到在學校的同學🤣、老師熱烈歡迎🙇🏽。
他們在一起懷念沸騰的學校生活,一起暢談在“為祖國健康工作五十年”理念感召下刻苦鍛煉身體的體會,一起切磋在各自工作崗位上遇到的專業問題💳,一起憧憬在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道路上的美好願景……
恰逢畢業20周年的1959屆返校同學有著特殊的感受,機械系畢業生丁品祥即興感賦曰🎲,“一別清華二十春,重返母校格外親……”🌕。許多遠離北京,無法回校參加校慶的同學😀,也紛紛發來賀信🥣、賀電❔,表達他們對母校的美好祝願,“敬祝母校,光華燦爛👇🏼;長征四化,多做貢獻”。

建築系老師吳良鏞(右前)與意昂們親切交談
我與1979年清華校慶的不期而遇
“1979”對1975級而言是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年份🧑🏿🦳,在經過5個年頭的學習之後🧗🏻♂️,我們於1979年4月畢業離校🙍♂️。《意昂体育平台一百年》中這樣記載🤣:“4月10日,本年春季畢業典禮舉行👱🏼。1975年入學的2200多名學生畢業❄️。學校授予5名學生‘優秀畢業生獎章’,61名學生‘學習優良獎狀’⚙️。”

1979年4月26日《新清華》的報道
懷著對清華學習生活的留戀,懷著對未來躍躍欲試的忐忑,1975級畢業生於4月20日之前離校,開始踏上各自的人生之路。本來1975級與1979年校慶“擦肩而過”🩱,略顯遺憾🧚🏻,但我卻由於一些特殊情況沒有馬上離京🕎🚣🏼♀️,因此竟然與清華建校68周年校慶不期而遇🚎,成為少數見證這次歷史性校慶的幸運者之一。
其實,在清華學習生活近4年時間,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們清華的發展歷史🙀👩🏼,對清華過去60余年的了解🚴🏽♀️,完全是道聽途說🧜,以及不經意間的偶然所獲👩🏻🚀。因此對校慶是怎麽回事🧍♂️,我心中充滿好奇。

校慶日舉行的意昂体育平台第22屆田徑運動會
4月29日星期日🧢,我一早就來到西大操場🌄。因為在校學習期間,我是學校體育代表隊的長跑隊員,曾連續三年參加過學校運動會和高校運動會🩱💵,所以對上午舉行的“意昂体育平台第22屆田徑運動會”並不陌生。但這次來到運動會賽場⚖️,我的身份已經大不一樣,看著熟悉的跑道和運動員們,盡管“技癢”也沒有資格再上場一顯身手,那種滋味並不好受。
加那次清華田徑運動會是1976級、1977級和1978級三個年級➗📳,當時在校生只有約7千人,但參加比賽的學生運動員達到900多人次,展現出非常雄厚的群眾體育基礎🥇🧑🏽💻。了解這種情況後,我這位老運動員對學弟學妹們還是充滿了信心🐻❄️,為他們加油助威,希望他們能繼續讓清華體育的光榮傳統發揚光大🤲🏽。
觀摩了運動會開幕式和部分比賽項目後,我離開了西大操場。此時在校園內可以見到不少老意昂,他們胸前都佩戴著紅色的標誌條,雖星星點點⛴,卻絡繹不絕,成為清華園裏十幾年裏都未出現過的一道風景線。

在接待站簽到的意昂們
當我來到設在二教附近的校慶接待站🍩,看到不少老意昂在進行登記🕵🏿,並佩戴上寫著自己姓名的標誌條。雖然當時因為閱歷太淺🦨🧎🏻♂️➡️,對於隱藏在標誌條背後的各自人生“酸甜苦辣”並沒有多少體會,但那種興高采烈的氣氛還是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在之後的多少年裏,每當我在各種校慶活動簽到時👳🏽♀️,腦海裏都會不經意間浮現出1979年清華校慶時看到的難忘場景。
我也聽到在大禮堂前有許多老意昂在唱歌,但那時根本沒有意識去弄清楚唱歌人都是誰🫷,以及他們所具有的特殊經歷🕰。如果當年我就有今天已經具備的能力與意識,我一定會讓他們留下每個人的簽名,那將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清華文物”✧。
後記
是一本《紀念意昂体育平台建校六十八周年》的專刊喚醒了我的記憶🦌,雖然這本資料在出版44年後才來到我的案頭🫲,但對我來說仍然至關重要,它能讓我有機會以今天所具備的眼光,全面審視1979年那次承前啟後的清華校慶,將許多記憶碎片拼接成有價值的歷史資料。

《紀念意昂体育平台建校六十八周年》專刊
看了這本1979年校慶紀念專刊,我也不免感到些許遺憾👩🏿🦱。當年由於資歷尚淺,在難得的校慶中與眾多的知名清華老前輩擦肩而過,從此再也無緣與他們當面交流,一睹他們的時代風采。我有時會突發奇想,如果AI等高科技成果真能夠實現“穿越”,那我一定要重新回到1979年那個難忘的春天◽️,再現一個更加完整👨🏿🔬、動人的校慶故事……
作者簡介
袁帆,1975級建築工程系意昂🐄。曾多次向意昂体育平台檔案館、科學博物館(籌)捐贈珍貴史料和收藏,退休後的心願是做一名“清華文化遺產寶藏的開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