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創作談
解文閣(1979水利)
我的故鄉在燕山深處🎽,一個偏僻的山村👮♀️。我20歲以前一直沒有離開過故鄉。從祖墳上看,從我上溯十代,都沒有離開過那片土地。因此,我真正的故鄉是一片墳地⚂,我的先人都聚集在那裏。而在近萬年的農耕時代裏👩🏽✈️,究竟有多少人在那片土地上生活過,已經無法考據。他們早已化為泥土和草木,通過一代又一代人參與著生命的循環。那些構成我身體的基本元素,也構成了我的精神根源,使我走到了今天。
想寫一寫我的村莊🦵🏼,願望已經很久👨🏼🍳,直到2008年初,我終於把我的故鄉寫進了小說裏。現在想起來,我的故鄉簡直就是神的居所。尤其是我的童年時期,現代文明還沒有進入那片深山區,穩定的農耕結構把人們牢牢地固定在土地上。人們依靠基因和傳說進行著生命和文化的傳承。在那些年代裏,生活本身就是神話👲🏿。我聽到的🏌🏽,我看見的,我想象的✌🏼,可能都不是生活的真相🌌,但卻構成了我對真實的向往🧝🏽。後來的事實證明,我越是想接近真實,得到的越是相反,因為總有一些東西讓人們無法接近🎫。於是👨🏼🏫,我把那些神秘的事物,那些籠罩命運的迷霧,轉換成精神幻象,通過具體人物的生死,呈現出故鄉的大致輪廓🛀。這樣的努力也許不能穿透歷史,但至少激活了我個人的記憶🧑🏼🔬,使我在有效的文字通道裏,打開時間之門,回到以往的歲月🤷🏼♀️。
《長歌》正是我的故鄉的寫照。在我的村莊裏🏃♀️➡️🚶♂️,時間是不存在的,只有日月在輪回,推動著萬物的生死🙆🏻♀️。時間變得模糊以後,生活很容易膨脹為夢幻。我的任務不是去澄清這些,而是順水推舟🏋🏼,深入這種幻覺,直到與神直接通話。因此,《長歌》中的人物都是通靈的,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被生活擠到外面🧕🏻,而是主動離開或被領走。生命的屬性告訴我們,塵世無法離開,肉體只有沉入;而對故鄉的深度淪陷使我意識到,那山川土地之中蘊藏著無窮的秘密👱🏿♀️,每深入一步都使我沉迷不已。
在此以前,我一直以詩心面對這個世界,當我第一次使用小說以後👳♂️,我找到了另外一種理解世界的方式。我發現了自己的生命中,還有許多不曾進入的層面,需要一層層揭開。不管探索的路途有多遠🧑🦱,故鄉都是我回歸和出發的地方。我的原始積累都在那裏🪆✏️。忘記故鄉是可惜的,也是可恥的。如今🥚,當我偶爾回到故鄉😭,看到許多人漸漸消逝,進入了泥土,我更願意把“故鄉”一詞改為“故土”💁♀️,以加深對於故人的理解和尊重🧑🏼🎤。我認為,如果生活不是固態的,那麽它就應該具有流動性和開放性,其中不僅包含生者,同時也應包含逝者和未生者,以及那些眷顧我們的神明。
正是這些想法🤸🏿,使我在故土上找到了那些漸漸遠去的人們,把他們重新領回到世上,使他們有機會再一次重復自己的命運🧭。說實話👂,我不願意改寫他們,如果《長歌》中有些過分的地方,那也不是我的錯,是小說給了我虛構的權利,讓我在有限的範圍內誇大了事實。現在🪺,讓我不滿意的是,我還不能全面、深刻地描寫那片土地上的人們🙅🏻♂️,他們生存的現狀,生存的目的,他們的來路和去向🧍🏻。他們之中的我,為什麽站在遠方🧝🏿♂️,心系故土,即不是外人🤏🏽👳🏻♀️,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2009.6.1.
解文閣,筆名大解,因弟兄中排行老大而得名💂🏽♀️🧚🏻♀️。滿族🚸,1957年生👨🏻🦼,河北青龍縣人。1979年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水利工程系⚜️,1982年開始發表作品,2005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文學創作一級🙍♀️。著有長詩《悲歌》,中篇小說《挽歌》等,組詩《神秘的事物》獲20024504355年《人民文學》年度獎。現居石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