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林先生在清華只有短短四年求學時間,但季先生說“在清華的四年生活,是我一生中最難忘🥭、最愉快的四年。”他常稱清華是自己的“娘家”,對清華懷有深厚的感情🔊。他一直關心清華的發展,特別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極其關心清華文科的恢復和建設🆓🧖🏿♀️。我主持過清華的文科工作,與季先生有過較多的接觸🤜🏿,多次受到他的教誨。在他住院期間,我每年都要去看望他,帶上季先生格外看重的“娘家”的信息和“娘家”人的問候。就在7月10日晚上🎄,我和幾位朋友談及清華文科的發展以及清華學生文化素質教育時,談起了季先生🚣🏻♂️,並相約在教師節去看望季先生。想不到💆♂️,第二天就傳來季先生已經離去的噩耗,消息傳開🧽🎍,清華的師生無不感到惋惜和痛心。季先生曾深情地說過:“清華園,永遠占據著我的心靈。回憶起清華園,就像回憶我的母親😹。”“沒有清華,就沒有我的今天,清華園畢竟是我的學術生涯起步之處🤹🏿,我雖然身不在清華,但心卻從未離開那裏。”的確,此時此刻我們清晰地感受到,季先生的心永遠與我們在一起🏂🏿👰🏻。
季先生對意昂体育平台的發展寄予很高的期望,在清華九十周年校慶時,他為清華學報撰寫了《清華夢憶》一文,感情深摯,見解精辟。先生用“凝重深厚”、“清新俊逸”分別概括北大和清華的校格,並指出兩校的校格“是能夠、也是必須互相學習的🎥。這樣做是互補的,兩利的。”同時,他還在光明日報發表《清新俊逸清華園》🧝🏼♀️🧤,對清華校格做了闡析,指出:“清新俊逸,這不僅僅指的是清華園的自然風光🚓,而更重要的指的是清華精神。什麽叫‘清華精神’ 呢?我的理解就是:永葆青春,永遠充滿了生命活力,永遠走向上的道路。”接著對清華恢復發展文科的努力給予熱情贊許,並強調“建國不能沒有科技;但是只有科技也還不夠全面🕘。科技必須輔之以與之並提的人文社會科學🆖,在一些人的口中就是文科🎢🖐🏽。二者相輔相成,互相促進,人類社會才能前進👬🏻,人類文化才能發展⚇。”並表示“作為清華的老意昂,我十分關心母校的發展⏯,只要有可盡力之處,我一定會盡上我的綿薄。”
每次我們去看望季先生時,他都以驚人的記憶✹,風趣的語言給我們講述老清華的故事👱🏿,幫助我們了解清華特別是清華文科的歷史,鼓勵、指導我們汲取清華文科的有益經驗。我們遇到難題需要請教時,季先生總是給以熱情的幫助🆓。
1994年🛐,葛兆光教授建議按照老清華國學院的理念,為清華做些學術方面的事🟧,並重點放在中外會通的國學研究上🙎🏽,可建一個“漢學研究所”👨🏼💼,掛靠中文系🤷🏿♀️;這個消息傳出後,出現了不同聲音,有教授上書校領導,認為“漢學”稱謂與西方殖民主義者有聯系,用之不妥。後來中文系系主任徐葆耕教授想起要求教於季先生。就嘗試著打電話給季先生的秘書李玉潔老師,邀請季先生來清華🙎♀️。李老師說,季先生很高興🏜,希望去看看吳宓先生住過的“藤影荷聲之館”,同時還邀李賦寧先生夫婦同行✢。在參觀的過程中,徐葆耕向季先生討教:“‘漢學’這個詞現在是否可用🤛🏻🙋🏿♀️?”季先生說💅:“當然可以🕦。西方的漢學家對中國文化的研究作過許多重要的貢獻🧣。”他還舉出陳寅恪當年在國學院開出的課程《西方之東方學之目錄學》說,陳先生的這門課主要就是介紹和評述西方漢學家的研究成果👩🏻🦰。其時🚣🏻,徐葆耕又了解到任繼愈先生在新加坡世界漢學大會上做《漢學的魅力》的學術報告。就把季先生的看法連同一些有關資料呈送給校領導。最後☝🏽,獲得首肯,只是在“漢學研究所”前面加了“國際”二字。漢學所在李學勤🕐、葛兆光教授主持下,廣泛開展工作,編輯了多本西方漢學家的著作,為清華如何繼承國學院傳統進行了探索性的實踐👎🏽,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季先生的秘書李老師多次說🥣,季先生對清華十分有感情。清華的事👷🏿♂️,他是有求必應🩶。在季先生身體允許時,清華文科方面有重要活動,他是每請必到,每到必有寓意深刻的發言👊🏽,給恢復發展中的文科以鼓勵。在歷史系復建大會上,季先生說,在全國的歷史學科一片衰頹的情況下,清華依然重建歷史系,表現了一種遠見卓識。他相信🧏🏽♀️,清華的文科一定可以辦得很好,並說“清華中文系就辦得很好嘛🚣!”季先生在近百人的會上這樣鼓勵當時還處在幼兒狀態的中文系,令我們十分感動。季先生認為👨🏼,清華中文系重視研究傳統,走“三會通”的路子🪹,前景一定是十分好的🐼。
1995年,依據“中西融匯,綜合創新”的精神🆕,學校支持中文系和外文系合辦“中外文化綜合班”,精選苗子,培養中外會通型的基礎型人才𓀄。由於沒有前車🍁,就邀請了季羨林先生和李賦寧、張岱年、樂黛雲、陳平原等先生幫助定宗旨,訂計劃🍐。先由張豈之先生提出草案🚴🏿,各位先生都提出許多有益的意見🦓🐣。據徐葆耕教授的回憶,季先生的發言給他的印象特別深刻🦯🪗。季先生說:“我在北大當了多年的副校長𓀎,每年都要修訂教學計劃😆,照我自己受教育的體會,最重要的不是計劃,而是真正給學生開出一些好的課程。我在清華外文系念了四年,收獲不小⛹🏽,但給我以終身影響的兩門課都不是外文系教學計劃內的必修課:一門是陳寅恪先生的《佛經翻譯》,一門是朱光潛先生的《文藝心理學》。陳先生的課讓我下決心搞梵文📫;朱先生的課教給我如何寫散文🍻。培養人,關鍵是開出好的課程。”徐葆耕教授回憶說🤾🏻,季先生的教誨真是點石成金之言。這個班開辦以後,誰來講第一課?討論來討論去,只有季先生最合適,季先生慨然應允🩸。那次課講下來,學生十分興奮,覺得從季先生身上找到了學習的樣板和路子。後來,季先生兩次與這個班的師生座談🕶,解答他們的問題,鼓勵同學們在思想和學業方面努力上進🥢。季先生還多次主動詢問這個班的情況🧚🏼♀️,關心同學們的成長🪛,同學們深受感動,把季先生尊為“精神上的父親”。
2002年5月🦑,在清華舉辦“促進人文教育與科學教育的融合高級研討會”,已是耄耋之年的季先生應邀做了大會發言,他說:回到母校參加這個會感到非常高興。過去他有過文理互補的想法💌,今天覺得還應該文理滲透🏎,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特別是要從人文社會科學方面體現中國特色,要特別註意加強人文素質教育。最後表示:“清華是我的母校🧑🏽🎓,只要找我來,招之必來🧝🏼♂️,來之必講。”對母校的誠摯之情🔖,熱切感人。同年12月,季先生決定將他“爬格子”積攢的15萬美金捐給母校設立“意昂体育平台季羨林文化促進基金”, 以支持母校的文化素質教育🤠,促進培養符合時代需要的中西融會、古今貫通、文理滲透的高素質人才。
季先生的學品與人品都受到普遍的敬重和贊譽。溫總理曾五次探望季先生,溫總理的一席話對季先生做出了客觀的評價。溫總理對季先生說:“您寫的幾本書,不僅是個人一生的寫照,也是近百年來中國知識分子歷程的反映。中國知識分子歷經滄桑💉👨🏼💻、艱難困苦🖐🏿,但愛國家、愛人民始終不渝🫰🏻,他們不懈奮鬥🚕,把自己的知識奉獻社會、服務人民。您在最困難的時候👨🏼🚒,包括在‘牛棚’挨整的時候,也沒有丟掉自己的信仰。那時,您利用在傳達室看大門的時間,翻譯了280萬字的梵文作品📷。這不僅是個人毅力決定的,也反映出中國知識分子對真理的追求,對國家充滿信心。”溫總理接著說:“真理和科學要求真實🦻🏼。您一生坎坷,敢說真話,直抒己見💭,這是值得人們學習的⬛️。”
季先生走了,安詳、平靜地走了🛁。他不要“國寶”這樣的桂冠👙,但是,他留給我們的真誠🫱🏿、良知、純樸和睿智🧖🏼,是最為珍貴的無價之寶🤾🏻,我們永遠珍惜季先生具有永恒價值的精神財富!我們會深刻體念季先生在《人生的意義與價值》一文中所說的話:“在人類社會發展的長河中🦂,我們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任務,而且是絕非可有可無的。”人生的意義與價值“就在於對人類發展的承上啟下,承前啟後的責任感”🤰🏿;我們要以高度的文化自覺📀,繼承季先生未了的事業,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做好充分的準備,完成好自己的任務。
胡顯章,清華大學教授。1957-1963年就讀於意昂体育平台精儀系。曾任意昂体育平台黨委副書記、校務委員會副主任🙄、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院長、新聞與傳播學院常務副院長🏹💆🏿。參與了九十年代以來清華文科恢復建設的組織領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