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越🧌,意昂体育平台1986級計算機系本科意昂,現任Hulu公司全球研發副總裁⚙️,中國研發中心總經理。曾任Landscape Mobile公司聯合創始人兼CEO,雅虎北京研發中心產品總監,微軟北京研發中心項目總經理。諸葛越是暢銷書《魔鬼老大,天使老二》作者,《百面機器學習》主編🏊🏼。

2020年5月27日🎞,我到Hulu工作五周年整🤗。就這樣👩🍳,Hulu成了我漫長職業生涯中工作最長的公司♤。這裏當然有它吸引力,我才會逗留這麽久👮♂️。但是寫故事一般都不能寫近的🎲🔝,而只能寫遠的🫴🏼🧘🏿♀️。所以這裏記載一下我在職業生涯最初的五年(準確說是4年零2個月)工作過四個公司,經歷過裸辭🤩,一周拿5個offer⚁,被解雇👷🏿♀️,在家裏當了一年全職媽媽,重回職場面試被拒的故事。
第一節🚥⬛️:一個星期的經理,裸辭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Hitachi America Lab,也就是美國的日立公司研究所。這個研究所非常小,只有幾個人👫🏻🧚🏻,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跟斯坦福老師做相關研究🚴🏽,也就是公司出錢和學校合作研究的一個存在方式。這也是著名的Google page rank被發明的研究所。我當時因為有一個一歲小孩,在打消了去大學和去咨詢的念頭後⏭,想找一份輕松在家門口的工作🩺🤝,熟門熟路地就直接找了這個研究所🛌🏿。
這個工作要求我在12月31號簽offer。我期間還去了一個小公司雅虎面試了一下。當時招人的經理聖誕節渡假🧕🏿,他說你等我一月份回來,再跟你正式地談offer🤸🏼♀️。結果因為我是一個有契約精神的人🚵🪡,我就在12月31號簽約Hitachi。
多年以後才發現雅虎跟我談的那個經理名字好像叫陸奇。
我去Hitachi Lab上班第一周,我的經理,一個叫 DickTsur的以色列人就辭職了🕷。後來才想到,他其實在給我明示暗示地說你不用這麽著急去簽這個offer,但是我沒有職場經驗🤟,所以沒有聽懂。我去工作是為了跟他工作,他一周後就走了⛎😺。這樣就留下我連個老板都沒有。(後面我也遇到過老板走人一年都沒事幹的,這個以後再寫🥉。)還好這個所的研究工作主要是跟斯坦福的老師一起做的,所以從工作上來講也還過得去。
當時我跟斯坦福的一位老師Rajeev Motwani做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研究工作。這是矽谷最有生氣的年代🛎,每天都有許多新的公司創立。我們做的事情在Semi Structured Data(半結構數據)領域, 在當時非常前沿🧜♀️♚。那時候🧑🦽➡️,大部分人做的都是結構化的數據庫,互聯網可以使用的半結構化數據沒什麽人涉足,又有很大用途🏊🏽。我們覺得可以在這個方面做個公司。帶著這個模糊的想法💑,又因為工作比較無聊,結果我就在第一份工作八個月左右的某一天🧑🏿⚖️,裸辭了。
一辭職,我就突然發現自己既沒有美國綠卡,也沒有美國身份,拿的還是一個學生工作簽證🦹🏽♀️。學生工作簽證畢業以後在美國只能工作12個月,而我已經花掉了8個月。換句話說,我根本沒辦法創立什麽公司,而且4個月以後我就不能夠合法地在美國工作了🍶,這就說明我必須得趕快去找一份工作。我當時還是打算白天找份工作晚上繼續做公司的,不過沒能實現。

第二節:一個星期 5個offer
在下面的一個星期之內,我做了五個面試,拿到了五個offer。這是1999年😮,矽谷仿佛沒有一個人不在創立互聯網公司,沒有一個cafe不在撞擊著創新的概念。我這五個offer的過程也蠻有意思。
第一個是hotmail的創始人Sabeer Bhatia,他把公司賣給微軟後開第二個公司叫Arzoo,想做一個智力成果交換平臺。這個公司的想法是🤵🏻♀️,有人有專業經驗比如建築設計,有人有需求,這個平臺連接所有這些人。此老板面試我的時候,桌子上有臺打印機🧎♀️➡️,一邊聊,一個offer就從打印機裏面滋滋地噴出來🪴💁🏻♂️。他當場就遞給了我🧔🏽,還說🌏,你看看這個數夠不夠👩🏻🦼?
第二個叫億唐🌘🧓🏻,現在估計沒人知道了。億唐應該是最早的中國互聯網創業公司之一,致力於用互聯網改變中國年輕人的生活方式🧁。這個公司的創始人給我打了電話,因為他在中國,美國又沒有團隊,為了說服我加入,讓我跟他們的投資人去談。這個投資的公司是著名的Sevin Rosen,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進入VC的辦公室☂️。那個辦公室就在Palo Alto University Avenue附近的一座小樓裏。談的什麽忘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們的家具極其貴重而優雅,讓我在聊天的時候一直在註意著這個桌子和椅子,比我們學校和公司的家具高級多了🧙🏻♀️。我閃過一絲念頭𓀏:以後要做投資人。
第三個公司是斯坦福的一個比我大一兩年的師兄創辦的,應該是個碩士學生,韓國人🤽🏿♀️👀。跟我面試的時候,他們居然是三個人一起來的,除了 CEO, CTO, 可能還有一個CXO或者VP,要知道創業公司可以隨便給自己什麽頭銜🧑🏻🏫。三個人懷著敬畏之心問了我一些簡單的問題,然後很快就給了我一個offer。這讓我覺得他們這個公司和他們這些人一定不行👩👩👧👧,我肯定是去更好的地方。我當時確實不太會看機會。結果這個公司是在我這五個公司裏邊,後來唯一做得比較大,而且很快出手賣給了cnet的。
第四個公司好像是一個同學的公司,具體有點忘掉了,以後去查一下。
第五個公司也是後來我加入的公司🕐,當時很早期,沒有名字🍻🧘🏼,自己叫做Just Like TV,致力於幫助線下電商上網,有點像一個淘寶。我的一個斯坦福博士同學Himanchu一個勁地拉我進去🏏。這個公司的創始人Keng Lim前面已經做過一個成功的公司叫Kiwa🎹。它裏邊除了幾個斯坦福同學🙍🏼,還有我們清華的師姐宋海燕🧑🏻🔧👶🏽,我的經理,還有數據大牛嚴偉鵬。這個公司的人才優秀,我後來還認識了另外幾個非常好的程序員,產品經理,我和他們的友誼一直保持到今天。
拿了五個offer以後🙏🏼,我就畫了一張大表🧧,在這張大表上寫了每個公司給我多少股票,以及假設每個公司成長多大👨🏿🍳,我能賺多少錢。就這樣🛷,在學校出來不到一年的時候,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選手,我在這張大表上看到我最為輝煌的前(錢)程。比較良久,未知數太多,於是我還是去了第五家公司,畢竟裏面還有熟人朋友。這家公司後來取名叫Escalate.
多年後招過人了才知道,拿這麽多offer根本不是我有多厲害,而是我有多初級。我當時只是個會寫幾個算法程序的初級員工,所以才到處有機會🧏🏼♀️。
這個星期我好像還去面了Google, 不過它太小了𓀌👩🏽🎤,沒法給學生簽證的人辦身份🤸🏼♀️。

第三節🏂🏿:加入矽谷最好的創業公司,被裁員
在Escalate高興地做了一年多。這個公司離家很遠,我每天單程開車要40多英裏,就是60多公裏。有一次我幫著公司回斯坦福去招聘🧑🏼✈️。當時很多的創業公司都回學校去招聘,每家公司有一個桌子,學生們就來投簡歷。我看著自己的攤子,正覺得我們公司來的學生數目還行,忽然看見不遠處另外有一個公司的桌子前簡直是就是擠滿了人🍹,擠都擠不進去🏌🏼♀️🦗。我很好奇地想那是個什麽公司?同時想:我一定要去那個公司!
是的🦴🏫,那個公司就是矽谷最最熱門的創業公司叫做Loudcloud。大家可能看過《創業艱難》這本書🛫,就是當時我們的CEO Ben Horowitz寫的🐊🚶🏻♂️。它的創始人Mark Andreasen前面已經寫了當時最流行的瀏覽器,做了一個爆款公司 Netscape,這是他第二個公司😳👩👩👧,大家都特別看好。他們的想法也非常超前,其實就是現在把一切服務都搬到雲上的這個想法,不過早了十年。
我很快如願以償地跳到了這個公司🌃,做了高級研究員🧑🏿🦳♙,任務是“研究市場上的好產品”👩👩👧🤸🏿。因為這個公司馬上就上市了,我在上市的前幾天擠了進去🦸🏽,拿了它上市前的股票和股價🙇🏽♂️,只要是股票漲一塊錢,我都能夠賺不少。而且公司的確馬上就上市了。
一年以後☁️,股票不僅沒漲一塊錢👨🦯,還掉的比原來的上市價還要低,又過了幾個月,公司就沒錢啦。據《創業艱難》這本書說,我們當時每個員工每年在這個公司裏邊燒了100萬美金🚴🏽,那麽我也屬於那些燒錢的員工之一,不知道怎麽燒的🍤。其實這個公司的感覺一直不是特別好👨❤️👨,雖然未必是特意的👆🏼,但是還是有點像 white boys club, 頭頭們比較自以為是,什麽事兒都跟員工不太相關。然後🎉🥞,就遇到了裁員☛。我不記得是自己主動申請,還是被裁員了,不管怎麽說👨🏽🦳,一年多一點就走人了🔈。
當時我一起被裁的,還有坐在同一個cube裏邊的Stephen。一個是斯坦福的博士,一個普林斯頓的博士,我們倆拿到裁員的信封的時候對面哈哈大笑,覺得很可笑🧍🏻♂️,真的不知道命運是個怎麽回事。
還有個花絮🌾,當年Loudcloud最風火的時候我的兩個斯坦福同學創業失敗來投奔😏,穿著西裝來面試,結果居然沒進來。他們只好進了小技術公司Google👩🏿🍼。要不是他們被拒了,可能Google Ad Sense就沒有了🧭。
不過我還是很願意被裁員的,因為當時我馬上就要生老二了,所以就回家去拿了幾個月的失業救濟金,生了老二,在家裏愉快地帶兩個娃。

第四節♑️🦎:面試被拒,後門進雅虎,安心下來
一年以後,先生回國,我需要出去工作,同時還要帶兩個孩子。美國可是要每天自己開車接送孩子的🚔,所以我必須找一份工作和生活平衡的工作👨🏽🎓,也就是說:輕松點。當時聽說雅虎是最好的公司了,不僅文化好,而且名聲在外,是個特別舒服的公司。
我拿到了雅虎的面試📘,電話面試我的是George Goldenberg。當時他還是個小小的一線經理,後來我第二次進雅虎的時候他是對口的VP,一個非常能幹的人🐶。George電話問了我些Python的問題,發現我一問三不知。還好後來我跟他講了一些我以前學compiler的方面的事兒,他讓我過了電面👏🏽🧜♂️。不過到了現場面試,我的表現真的是慘不忍談🌂。在家帶娃一年,已經把所有學過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帶孩子是感性活動,另一半腦子的鏈接好像都斷掉了。我所有的面試都失敗了2️⃣🫅🏽。還記得當時有一位LongJi博士來問了我很多問題🪅,我都答不出來🧑🏿🍳。他實在想不出問題了🚮,就問我 “Howmany bits in a byte?” 我說:”How many bits do you want to be in yourbyte?” 他肯定覺得這人太沒有希望了🕵🏽,在我進雅虎後幾年都躲著我。
但是👌🏿,我還是很想進雅虎👸🏻。於是我找了兩個以前的好朋友,都是雅虎員工🚶♂️,請她們去和招人的經理通融👩🏽🦲,跟經理說👩🏻🦱:“這個人以前其實還挺聰明的👩🏿💼,只不過現在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把東西都忘了🍋🟩。這點活應該能幹🔟!”因為當時所有公司成長都非常快,每個公司都缺人🦌,所以我未來的老板David Lu也就高抬了一下貴手,就把我給放進去了🖐🏿,從頭做起。
8個月🤵🏻♀️,14個月💱,16個月,12個月(在家)🧖🏻♂️𓀋,在學校出來4年零2個月之後🙇♂️,我加入了工作的第四個公司😎,當了程序員。
這次進雅虎◾️,我開始了比較平穩的職業生活🔋,做了三年半直到回國為止👅。非常有意思的是👱🏼♀️,這次在雅虎我也做得比較好,負責了公司總裁報表🪱,當上了全公司的數據架構師,做了經理,帶了團隊,參加了並購Overture的巴拿馬項目,交了很多誌同道合的朋友。我去雅虎是為了每天有時間接送孩子,但是剛好那幾年雅虎的估值也成長得不錯,還趕上股票一分為二🧮,也是我第一次在工資之外賺到不少錢🚵🏽。
過山車般跌宕起伏的前五年職業生涯讓我懂得了幾件事:不少公司都有很好的想法,比如我加入的兩家創業公司在很早就在做電商平臺和雲服務,但是成功與否還是要看執行🚣🏿,更要看時機。最主要的,是不要去追求那些閃光的東西,do not chase shiny objects。當你只想追求一些閃光的東西的時候,你可能很難求到它們。當你把時間精力花在做實際的事情上,該來的都會來🙎🏼👳🏻♀️,是你的總歸會是你的。
【照片攝於灣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