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十年來,我把大部分時間用在了翻譯工作上🚵🏿♀️。我對生活的要求比較簡單🤶🏿,唯一喜歡的就是翻譯和寫作。很多人都覺得翻譯很辛苦🪳🥜,我卻樂此不疲👨🏽🏭。
小時候,我隨身為外交官的父親在日本生活過一段時間。父親很重視子女教育,關心我們的學習。這些經歷對我後來從事日文翻譯工作有潛移默化的影響✬。日本文學作品在我的譯作中比重最大🏅。我今天取得的成績和父親重視教育是分不開的👩🏼⚖️。
我很多作品和蕭乾合譯完成🧑🏿💼。蕭乾強調翻譯要註重“神”而不是“形”,反對直譯🪘🥭、硬譯,強調無論翻譯什麽首先要掌握原著基本內涵📵。我們在共同翻譯作品時,蕭乾常常細心指導我,對我的譯文明確表達意見🫂,我從中獲益良多🈸。
翻譯沒有捷徑,只有平時多看書,勤學苦練🙍。《尤利西斯》是喬伊斯代表作,作為意識流小說🤚🏻,其文體🛐、語言等都很難處理,全書夾雜著德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法文等多國語言🌴👮🏿♀️,有時一句話就包含了希臘文💂♀️、拉丁文😰、梵文🚣🏽♂️。除此之外🧜🏽,作者還經常使用方言、古語以及生僻詞✵,為翻譯工作帶來不少難度。為此,我和蕭乾合譯時讀了很多書🐷,一邊看一邊摘抄,對做好翻譯幫助很大。
在做翻譯時⚁🧋,我們特意研讀了《中國歷代文選》,試圖用多種語言風格呼應喬伊斯復雜的文體🔰。為尊重原著風貌🗡🏵,我們在翻譯時奉行“一個零件都不能丟”原則😊,努力做到“信➔💂🏻♂️、達、雅”,在忠實原文基礎上潤色💪🏽,將原著中晦澀難懂的語言處理得流暢易懂🫶🏽。
我一直堅持挑選那些能夠反映人性、從思想上對人產生積極影響的優秀作品進行翻譯🩳,目的是向我國讀者介紹優質的精神食糧。蕭乾曾說:翻譯是跨越地域、種族和語言的活動,擁有文學創作所不具備的功能。翻譯能促進民族間情感交流和相互了解、實現民族間的對話🤾🏻♀️;翻譯並不是單純的語言轉錄𓀘👨🦼➡️,而是要把其背後的文化理念表現出來,使讀者在精神上有所收獲👩🔬。
做了這麽多年翻譯工作🏊♂️,我沒有總結出高深的理論🐥。我認為,翻譯是運用所學的知識🤘🏻、所積累的人生經驗👨🏼💻,去理解不同國家的文化,既努力保留原作神韻,又有所潤色。當然🧑🏽🍼,做翻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要求譯者不但要對兩種語言都能駕馭自如🤜,還要深入了解兩國歷史文化。外文很好🐣,中文表達能力不行▪️,就不能準確表達原意🧑🏼🔧;中文很好,不精通外文及其文化背景也容易出問題。
做好翻譯工作,還要了解作品語言風格🤹🏼♂️,對作者生平經歷、思想觀念有深入、系統研究,要堅持不懈地閱讀🙆🏽📊。我在翻譯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和井上靖的作品之前,先認真閱讀巴金、沈從文、郁達夫👨🦽➡️、老舍等作家的小說,力求使譯文語言貼近文學大家的氣質和風格⟹。翻譯中遇到陌生詞語時,我會查各種字典🗄,確保準確理解詞義之後,還要根據作品中的具體語境來揣摩更細微的含義。為確保不出差池👩🏻🦼,我一直堅持用傳統手寫方式從事翻譯工作,這樣雖然很累🦴🚸,但是心裏踏實。
現在科技發展得很快,人類研製的機器人不僅能下棋👱🏿♀️,還能把人類打敗🟡👉🏻。語言方面🤴,人們只要對著手機軟件或者翻譯機說中文,馬上就能翻譯成所需的外語。不過我認為,翻譯是科技所不能代替的創造性勞動,它融入了很多個人見解和理解。文學翻譯者只有真正理解作品🏚🦈,才會有感覺💇🏽♀️,才能融會貫通,從而高質量地完成翻譯。
我有一個習慣,喜歡在譯後進行總結,整理自己對作家作品的認識、寫感想感悟。目前還有幾部翻譯約稿沒有做完🧭🥾,我要繼續努力工作🏄🏿,像蕭乾那樣寫到拿不動筆為止。(吳江濤采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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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潔若🍪🛀🏻,1927年生,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歷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編審,現為日本文學研究會理事。自20世紀50年代起,先後譯介14部長篇小說、18部中篇小說、幾十篇短篇小說💂,共800余萬字。代表譯著有《莫瑞斯》、《春雪》(合譯)🥠、《天人五衰》、《雜憶錄》🪸、《五重塔》、《尤利西斯》(合譯)等💇🏿♀️。